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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80)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邵明姮趴过去,素手一挑,朝她弯起眼眸:“我们往京城方向去。”

刘灵托着腮,忽然想起什么,反手扯了薄衾扔到身后男人脸上,盖得严丝合缝。

“我们也去京城,正好可以顺路一起。”

邵明姮没看清她身后躺着的人,故而客气的笑了笑,又将帘子掩上。虽说是顺路,但仍是各走各的,只是下车买吃的时,会顺便分她一些,刘灵要照顾车上人,不便时常下来走动。

邵明姮伸了伸手臂,颠簸了许久,感觉骨头都要散了。

她抱着一兜馕饼,走到刘灵车外,叩了叩车壁,刘灵倏地探出脑袋,一见是她,立时高兴的扒住车沿。

邵明姮把馕饼举高,刘灵连连道谢,刚出锅的馕饼芝麻还在蹦跶,她咬了口,顿觉齿颊留香。

“你们去京城做什么?”

邵明姮仰着小脸,回她:“寻亲。”

“哦,”刘灵点头,又朝对面车子看了眼,冲着邵明姮使了个眼色:“那个崔郎君喜欢你,你瞧,每回趁你不注意,他都偷偷看你。”

邵明姮笑:“他是怕我被你骗了。”

刘灵愣住,旋即噗嗤笑出声来:“你可真讨人喜欢。”

两人随意说了些话,然后继续上路。

....

徐州,屋檐上。

秦翀抱着胳膊摇头:“要去你去,我不去。”

关山踹他一脚,沉声道:“上回也是你说的,郎君没罚你,这回还得你去说,毕竟都是姮姑娘的消息,换了人,没准郎君不乐意。”

秦翀斥他:“你少在这儿诓我,郎君自己都说了,不想听姮姑娘的消息,有什么事也不必禀报。”

“我瞧你脑子一团浆糊。”关山用手肘捣他,小声道,“你再不去,耽搁了要事,指定要挨棍子。”

“关山你奶奶的!”

骂骂咧咧跳下屋檐,秦翀叩门,进去看见高宛宁坐在书案斜对过,一副冷清落寞的样子,见他进来,颔首轻笑,却未离开。

秦翀犹豫该怎么回禀,上前冲顾云庭作揖,道:“郎君,姮姑娘她...”

“出去。”

顾云庭冷声打断他的话,手中笔未停,依旧飞快地标注案录。

秦翀在心里骂了声:关山你大爷。

然后默默退出门。

房内恢复静谧。

高宛宁拨了下烛心,余光扫到顾云庭瘦削的面庞,迎着光的一侧温暖如玉,另一侧则阴冷凌厉。

从进门到现在,她只说了几句话,而他近乎敷衍的沉默。

“维璟,我忽然不知该同你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决定打破僵局,蹙眉轻笑,“你明明就坐在我面前,眉眼如旧,可我却仿佛不认得你了。”

顾云庭一顿,抬眼:“你想说什么,直说便好。”

高宛宁扭过头来,目光凄楚,像是自嘲:“你从未对我如此咄咄逼人。”

顾云庭放下笔,直起身子。

“你也不会用这种冷漠寡淡的眼神看着我。”

“这不是你期待且想要的吗?”顾云庭淡声开口。

高宛宁怔住,忽然咬着唇红了眼眶:“是,是我咎由自取。”双肩微微抖动,她拿帕子挡住眼睛,哭声透过手指一点点传出。

顾云庭闭了闭眼,心内嘈杂无章,时而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波涛激荡,时而像倒翻了的炭炉,赤红的炭火蔓延肆虐,他捏着拳,忍下纠结冲撞极致不适感,面不改色地坐着。

“宛宁,过几日回京,我会顺道将你带回昌平伯府。”他好像没听见高宛宁的哭诉,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决。

高宛宁唇瓣交叠,凄苦点头:“终究是我来迟了。”

“在你变心的时候醒悟,在你喜欢上旁人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即便想要挽回,也再不可能了对不对?”

“我不喜欢邵小娘子,我不喜欢她。”

他简单直接的表达,说完冷静的望向高宛宁,“但我也知道,自己的确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不会再贸然同你承诺,承诺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在我大婚前,你说过的话,全都不作数了吗?”

顾云庭抬眼,冷声道:“不作数了。”

高宛宁怔怔僵住,泪珠一颗颗沿着腮颊滚落,而面前人犹如冷血心肠,只那么静静坐在书案前,甚会没有打算递给她一方帕子。

“深情才最是无情。”高宛宁起身,挪动脚步往外走,忽然停住,回头,“我以为你不会变,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变了,你不会。

这些年我时常在想,若自己开始便不顾及年龄接受你,应允你,哪怕与爹娘作对也要嫁给你,我们会不会过的很好?但我也只能想想罢了,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尝试了。”

她失魂落魄的往外走,手搭在门板。

听到顾云庭淡淡回应。

“不会。”

她攥住手指,却没有回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开门,离开。

顾云庭望着合上的门,眸中一片清静。

不会,是说她不会答应彼时的自己,尽管他一再拒绝承认,但宛宁不会嫁给他,就算昌平伯答应,宛宁也不会嫁给他。

她要的东西,那时他没有,也给不起,所以她注定不会选自己。

而今肯过来,是因为他有了,且足够强大,她想要,但——

他不想给了。

“秦翀!”

屋檐上竖着耳朵的人瞪大眼睛,关山戳他肋骨,“快去吧!”

秦翀又一次打开门,进去。

顾云庭抬手,示意他走近些。

“方才没说完的话,继续。”

“啊?”秦翀纳闷,张着嘴不知所以。

顾云庭斜睨过去,他瞬间明白过来,忙将探来的消息回禀。

“姮姑娘和崔远入了魏州地界,在驿馆避雨,三日后启程,途中与一女娘相识,随后结伴同行。”

“魏州。”顾云庭叩着桌案,慢慢说道:“昌平伯所辖之地。”

思忖少顷,顾云庭吩咐:“叫人留意些。”

“是。”

月色凉淡,清风徐徐,刮过脸面带着湿润的雨气。

秦翀就纳闷了,“郎君究竟什么意思?”

关山瞟了眼,不说话。

秦翀又道:“他不是不让提姮姑娘的事吗?不是赶我出来了吗?他为什么又想听了,不只是想听,还要管,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关山拎唇,“不知道。”

秦翀摸着后脑勺,愈发想不明白:“郎君真是反复无常,忽冷忽热。”

.....

天气越来越热,不过下了场雨,像是进了夏日。

邵明姮穿了件夏衫,外面依旧罩着半臂,纤细的腰用月白带子束着,往外探身时,便觉一股凉风吹来,甚是舒服。

宋元正挨着她,两只眼睛警惕的盯着崔远。

崔远颇是无奈,同行这么久,宋元正看他仍像看坏人一样,三人坐在车内,便是想说句话,也不得时机。

忽然,平静的地面震开浮土,远处传来隆隆马蹄声。

崔远与她互看一眼,两人掀开帘子,看见茫茫天际处,迎面奔来十几匹骏马,马蹄子甩在地面,发出极为响亮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