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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73)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此番我正好包船回去,便顺道捎带一些,权当赚个跑腿钱了。”

他这么说,高宛宁便知不是小数目,但爹娘了解哥哥的秉性,断不会给他银子胡作非为,她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哥哥如何周转?”

“拿这边不值钱的地契抵的。”

高宛宁倒是知道,伯府在徐州有些田产,便没再问,末了叮嘱他赶紧离开,切莫让顾家人看见。

高启连连点头,只道好。

翌日清早,墨蕊特意去码头盯着,见酒坛子悉数搬上船舱,高启也登上船后,这才回去与高宛宁禀报。

....

“是他吗?”

“是,是他。”质库掌柜的一眼认出画中人,点头如捣蒜。

顾云庭给秦翀使了个眼色,秦翀掏出银子一掌拍在案上。

掌柜的揩了把汗,双膝有点发软。

“此事到此为止,往后若有人来问,便只说不知道。”顾云庭声音冷冷,将那几份地契收好,放入腰间的荷包内。

掌柜的还未吱声,秦翀“噌”的拔出刀来,他一下回神,收了银子连连回应:“是是是,我知道了,必一个字都不吐露。”

画像是邵明姮执笔,多年前嫂嫂嫁过来,她见了高启一面,加之顾云庭提醒,画的竟很逼真。

回到顾宅,邵明姮坐在书房磨墨,抬头看见他,便将墨碇小心翼翼收好。

“事情都办妥了吗?”

顾云庭把范良的地契给她,邵明姮接过后,忍不住问:“郎君是去官府查验过旧地契了吗?是范大哥的田产吗?”

她怕不是,那这几分地契便是另外花钱买的,故而要确认一番。

顾云庭点头:“是他的。”

邵明姮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笑道:“那我待会儿给范大哥送去。”

“高启归还地契,有没有提别的要求。”

“没有。”

走到书案前,顾云庭瞥了眼画纸笔墨,“怎么不用我给你买的?”

邵明姮怔了瞬,答他:“这些用着趁手。”

她在画扇面,似乎很小心,仍用画纸起草,邵怀安送的空白棕竹折扇依旧没有落笔,顾云庭看了眼,心中有股奇怪的感觉。

邵明姮便把扇子收起来,锁进床头匣中。

....

秦翀和关山说话时,并不知道檐下有人。

本该在屋内睡觉的邵明姮有些烦闷,起身趴在半开的楹窗处,听见屋檐上的声音,不欲打扰,便支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然——

“追查这么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着实有点诡异了。”

“亏得姮姑娘不知内情,要是她知道邵怀安推迟行程是郎君所为,怕是要同郎君大闹。”

“郎君那才是百口莫辩。”秦翀转头,问:“你觉得邵怀安还活着吗?”

关山迟疑了下,“活着吧。”

邵明姮咬到舌尖,打了个激灵。

她忽觉得一阵凉意,后脊汗毛倒竖,风挟着花香卷进帘帷,冰凉凉的雨丝打在面上,她有点喘不过气来,抚着胸口,目光直直盯着窗外。

傍晚顾云庭回屋,不见她,便出门去问罗袖。

罗袖正在打理账簿,闻言颇为迷惑:“姮姑娘不是在睡觉吗?没听说要出去啊。”

秦翀松开手臂,惊道:“可姮姑娘离开房门,说是要与你说会儿话,不叫我跟着,她没找你?”

顾云庭登时明白过来,邵小娘子走了。

他脑袋发晕,扶额缓了少顷,立时吩咐下去:“着人去找,尤其是各个城门口。”

末了,补充道:“还有申家。”

“等等,崔家也要看着。”

他想到一切她可能去的地方,可能找的人,虽不知她为何离开,但顾云庭感觉很不好,说不清的郁结堵在胸口。

他往外走,长荣抱来披风急急跟上。

谁知,刚迈出大门,迎面看见她抱着一团花束回来。

烟霞色缠枝石榴纹襦裙,柔软轻盈的裙摆随着行走宛若流云,淡黄滚边对襟长褙子,衬的身形袅娜纤柔,乌黑的发盘成高髻,只簪着枚坠珠红宝石步摇,面若桃李,眸弯似月,如雪的肌肤迎着光,好似透亮的荔枝。

怀里那束花团,瞬间失了颜色。

顾云庭吊在喉咙的心倏地落下去,他扶着廊柱,随后朝她大步走去。

近前,将小娘子抱进怀里。

她仰起头来,声音莞尔:“郎君,喜欢吗?”

花香扑鼻,但不及她万分之一。

两人进屋后,邵明姮找出花囊,灌了半瓶水,修剪完花枝全都插了进去。

“总没有哥哥的消息,我有点烦闷,便想出去走走,但秦大人毕竟是男子,我不愿叫他跟着,才说了谎,你不生气吧。”她这么说,眼神又极其真诚。

顾云庭盯着那束花,终是没多问。

去书房后,他将秦翀和关山叫过去,确认最近的诸多琐事都未泄露,便才稍微安心。

或许是因为瞒着她宛宁还活着,顾云庭总是觉得心虚,尤其看她明净的眼睛,小鹿一样看向自己时,他便觉得自己肮脏可耻,他避着那眼睛,避着她欢喜的憧憬。

邵明姮没有睡,根本睡不着。

她觉得很可怕,就好像全心全意相信不会背叛的一个人,从头彻尾全是假的,他说会救哥哥,她信了,从未怀疑过或许正是他动了哥哥,要杀哥哥。

只瞒着她,哄着她,为了这张脸吗?

她惶恐,愈发烦乱。

但她想不明白缘由,他为何非要杀哥哥,虽从前意气用事时拿这话噎他,但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邵明姮不信他是这样的人。

翻来覆去一整宿,翌日顶着乌青的眼圈起来。

顾云庭已经出门去了,问过罗袖,知他往龙华寺方向,邵明姮简单吃了几口饭,便也出门要去。

秦翀不敢懈怠,寸步不离地跟着。

如往常一样,到了寺中,邵明姮去上香,他在外面候着。

只是这次时间用的久,小娘子出来时,已然过了一个多时辰,她低头出来,匆匆上马,回程途中一句话都没说。

秦翀摸着后脑勺,看门窗在面前合上,愈发纳闷。

待顾云庭回来,他便老实禀报了今日行踪,顾云庭忽地回过身,站定后问:“她只去烧香,没有去别的地方?”

“没有,烧香时我就在门外等着,其余时候我也都跟着。”

秦翀说完,又道:“我觉得姮姑娘最近有些怪,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顾云庭沉默少顷,拾阶而上。

邵明姮闭了眼,同时拉高被沿遮住半张小脸,那人便走过来,坐在床头,冰凉的手指触到她腮颊,她避开,终是没忍住,倏然睁开眼,直直瞪着。

顾云庭面无表情,“有话与我说?”

邵明姮坐起来,抱着薄衾与他面面相对。

顾云庭不动声色,从头到脚打量着她,就在要开口询问时,邵明姮忽然往前靠了靠,那张小脸便近在咫尺,连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见。

“郎君有话同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