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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71)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顾云庭轻笑,拇指摩挲着虎口,有种蠢不可及的可怜感。

她真的一直都在啊。

.....

梳着双髻的丫鬟低头跟上去,接过高宛宁手中的匣子,待走远些,忍不住提醒:“娘子,你怎么劝他和别人好呢,他要是真跟别人好了,你怎么办,伯府怎么办?”

高宛宁面色沉郁,显然未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半晌,她才开口:“墨蕊,不是所有人都听劝的。”

墨蕊不明白,闷着头跟在身后,忽地想起什么,低呼:“娘子,你还没给他说现下住在哪呢?”

高宛宁抬起绢帕拭了拭眼泪,却没有再回墨蕊的话。

她太了解顾云庭了,骨子里自尊倨傲,执拗了十几年都没如愿的事,又岂会轻易罢休。

若在邵家落败时,他来接她的马车上,她回应了感情,那才真是不值钱了。

两年多的时间里,她像苦行僧一样隐忍蛰伏,不是为了昙花一现,更不是为了与他在外头劈个院子过日子,她要堂堂正正走进顾家,即便顾辅成和高兰晔都阻止,即便顾云慕厌恶伯府,她要顾云庭一路护着她,披荆斩棘为她解决所有拦路的人。

她是昌平伯府最尊贵的嫡女,她知道当初落魄回京,那些庶女私底下如何议论,她焉能忍气吞声,让一群卑贱之人看她笑话。

所以她宁可“死”,高宛宁死了,顾云庭才能记住她。

她主动给父亲写信,犹记得回信上父亲激动高兴的语气,她还是伯府明珠,是他们必须仰望的存在。

最不安分的便是高静柔,自小便喜欢装可怜,学自己,说话语气一颦一笑都很刻意,竟也跟到了徐州,打顾云庭的主意,父亲糊涂。

“娘子,顾郎君会不会喜欢邵小娘子,他们毕竟...”

“不会。”高宛宁丝毫没有犹豫,望着妆奁中自己保养得当的脸蛋,微微一笑,“阿姮同我很像,她太明媚也太肆意,顾云庭不同,他寡言少语,最喜娴静温柔之人,阿姮不是他喜欢的那种。”

“可是他们的关系..”

“我不想伤害阿姮,但她迟早都会离开。”

.....

夜色凉如水,虫鸣萦绕花丛。

秦翀从屋檐上跃下,叩门,得到应声后进入。

“郎君的意思,高娘子是因为昌平伯府才设计了偶遇?”秦翀捂住嘴,忙回头四下看看,确认无人后又道,“可她在徐州,又怎么知道伯府如今处境?”

顾云庭抬头乜了眼。

秦翀猛地拍向大腿,瞪圆了眼珠:“难道他们早就通过信!”

顾云庭扶额,闭上眼睛。

乍然重逢的波涌平静下来,头脑亦跟着清晰明确,从两年多前的雪夜直至今日,每一幅画面呈现在他眼前,抽丝剥茧一般,尽管他不想相信,但又不得不去怀疑,今日宛宁的企图,是否单纯为了解决昌平伯府困境,她知道他会为她做一切,所以试探,诱/引。

那么两年多前,她诈死的真正的原因,难道仅仅是怕他偏执强娶?

他捏着眉心,不愿相信而今的猜疑。

“查到她当前住处后,不要惊扰。”

“是!”

.....

顾云庭开门时,邵明姮倏地合上眼睛,蜷缩在罗汉榻上一动不动。

她总觉得最近的顾云庭不对劲儿,若还是一惯的冷肃疏离便也罢了,他有事没事喜欢低头亲她,或是发丝,或是耳垂,腮颊,嘴唇,他能亲到的一切地方。

对于他的亲近,她只觉惊慌忐忑,甚至有点想要回避拒绝的下意识。

他又来了。

邵明姮感觉到阴影投下,他应当就站在床边看她。

“邵小娘子,你没睡?”

邵明姮认为他在诈她,毕竟她的睫毛没有乱眨,于是她继续装睡,一动不动捏着被沿。

“你忘记呼吸了。”顾云庭坐下来,大掌抚在她面颊,似乎轻声笑了笑。

邵明姮羞红了脸,懊恼地睁开眼睛,“我真的睡了,是被开门声吵起来的。”

他掀开被子进去,挨着她躺下来。

邵明姮想往前挪动身子,被他抬手抱住。

起初邵明姮还担心他会乱来,但他只是抱着自己,后来实在捱不住,迷迷瞪瞪便也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时,顾云庭早已拿着书本在廊下看书。

暮春天仍微凉,院子上空飘着雨青色云彩,没有风,空气很是干净湿润。

“醒了。”他抬头,捏着书卷挪到胸前,“去洗手用膳。”

桌上是今岁新鲜的芦笋虾仁蒸蛋,有两碗,但邵明姮有些皱眉。

“很好吃,你尝尝。”

“这个味道其实很怪,我吃不来的,”邵明姮摆手,将面前那碗推给他,“我们家只有嫂嫂吃,哥哥也不喜欢的。”

说完,便见顾云庭神情冷淡,本来勾起的唇角紧抿,一席饭吃的互不搭理。

冯妈妈在杀鱼,长荣给她拿过去杌子坐在井边,冲水打杂很是勤快。

见邵明姮从西院出来,便开口张罗:“姮姑娘,你喜欢喝鱼汤还是清蒸?”

长荣促狭:“冯妈妈好是偏心,都不问我一句。”

“去去去,贪嘴的猫儿一样。”

宋元正喜欢吃鱼,邵明姮想了想,道:“春日补气,劳烦妈妈做碗鱼汤吧。”

“好,保准鲜到掉牙。”冯妈妈将那鱼里外清洗干净,忽然道了声,“昨儿有个人来找你。”

“是谁?”邵明姮疑惑。

冯妈妈比划着,朝那凌阴看去:“我不认得,但听罗袖说是从他那买的芦笋,还吃过人家的鱼。”

“范良范大哥?”邵明姮更诧异了,“他有没有说是何事?”

“没说,但是我瞧他满头大汗,心急上火,想来是碰上难事了。”

邵明姮去田地里头才知道,范良的几亩良田要被收了。

“这真是我家祖上留下的田地,祖祖辈辈种了几十年,可他一来就要给我铲了,那些芦笋正是钻苗的好时候,若真铲了,我便白忙活了,还有后头那片水塘,他说全是他的物产,现下这两处都不归我了。”

一个粗犷的大男人,蹲在低头抹泪。

“有田产地契吗?”

“有,都拿给我看了,上头是新盖的大印,可我那块地要比这儿更早,先帝在位时就有的,如今他们说是罪臣抄家,连带我这些东西都抄没进去,可叫我怎么活!”

“别急,可告诉你他是谁家来的?”邵明姮不知该怎么安慰,但听范良话里的意思,田产应该能找回来,无非涉及前后官员交接,定是出了纰漏,一地两主。

麻烦在范良丢了地契,便得找人去官府查看备注。

“好像是京里来的,姓高,自称是伯府的贵人。”范良擦了把泪,努力回忆当日的情形,“对,是京里的,还说趁他回去前要把我的那些田地全卖掉,折成银子带走。”

....

书房灯烛摇曳,顾云庭抬头朝外看去,邵明姮端着一盏参汤进来。

“有事找我?”

“嗯。”她倒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