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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29)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高静柔宽慰:“三娘跟郎君毕竟是亲兄妹,亲兄妹哪有隔夜仇,你若是搬走了,那才正中坏人诡计呢。”

“她想让我搬,我偏不走!”顾香君倒忘了起初是谁先提的搬走,大团的火苗烧的没有理智,她只知道,她讨厌这个搬弄是非的小狐狸精。

晌午时,邵明姮窝在书房看案录,院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接着,罗袖过来唤她。

“罗袖姐姐,怎么了?”

“三娘的红宝石耳坠丢了。”

顾宅所有下人都站在院子里,包括正在忙着煮饭的冯妈妈。

顾香君坐在屋檐下,旁边是新买来的冰鉴,高静柔站在旁边,轻摇小扇,看见邵明姮时,微微点了点头。

如此明火执仗的阵势,不用想都知道要针对谁,红宝石耳坠再名贵,于顾香君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宝贝,她随行带着两箱匣珠钗首饰,哪里会清楚少了什么东西,除非自导自演一出戏,高门贵女消遣外室,打趣找乐子罢了。

“每个人的房间都要搜,柜子床底所有能藏的地方一个都不要落下。”顾香君翻了个眼白,越看她越觉得矫情。

不多时,有婢女拿着东西回来,张口便道:“三娘子,是从主屋罗汉榻下搜出来的。”

“邵娘子,做外室手脚也得干干净净,你偷我红宝石耳坠,是要拿去卖钱还是留着自己个儿戴?”顾香君捏起耳坠,朝她晃了晃。

邵明姮笑:“不是我偷的,或许是三娘自己不小心掉在哪儿。”

她给顾香君台阶,不希望因为莫须有的污蔑而闹起纷争,她们两人几乎不会有交集,也没必要就此撕扯难堪。

但顾香君明摆着要给她下马威。

“这对红宝石耳坠一直放在我随行的紫檀匣子里,从未佩戴。”

“我和郎君都住主屋,不如等他回来三娘再问问,是不是他拿了放在罗汉榻的。”

“你敢攀扯我二哥!”顾香君噌的站起来。

罗袖忍不住多嘴:“三娘别生气,好歹找到了,你不是要去赴宴吗,我新学了一种发髻,咱们赶紧装扮上,就戴这对红宝石坠子。”

“我管教外室,你不要插嘴!”

顾香君气呼呼拍在扶手上,震得手心直疼。“府中奴仆若是偷盗,我是可以做主发卖出去的。”

“三娘,郎君...”罗袖实在头疼,刚一开口就被顾香君呵斥,“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一起卖掉。”

她以为邵明姮会怕,至少在听到发卖时会神色慌乱,但她没有,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副随便你说什么的表情。

“去找牙婆!”

“三娘,我是平民,不是奴籍,你没有权力发卖我。”

顾香君登时哑了火。

高静柔叹了声,将小扇抱在怀间说道:“三娘哪里是真的要发卖你,不过想要出出气,这才被激的说了重话。

邵娘子也是,郎君收留你做外室,你便要拿出外室的身份,不能总那么颐指气使,便是主子要打你,罚你,你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她这番话骤然点醒气昏头的顾香君。

是啊,她卖不了邵明姮,但她快要罚她啊!

“我不跟你计较,但你犯上便该受到惩戒,你去站在院中央,站满四个时辰,不许喝水不许吃饭!”

“这太阳如此毒辣,邵娘子能受得住吗?不如你松松牙,跟三娘认个错,三娘也不会跟你动真格的。”高静柔说的滴水不漏,日后即便顾云庭回来,也拿不到她短处,毕竟她劝过顾香君,也给了邵明姮请罪的方式。

是邵明姮不肯服软,且站在日头底下几个时辰而已,身上留不了伤疤。

今日无风,天湛蓝,日头烈烈如炽火一般。

邵明姮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头皮发疼,但还好,她身子骨算得上强韧,从前跟父兄到处奔波,风里雨里都能扛得住,何况只是干站着。

她擦了把汗,阖眸继续站立。

......

“他不去?他为什么不去?”顾香君急了,拍着桌子团团转,“崔远不是提前几天就答应他们,会去赴宴吗,怎么就反悔了。”

高静柔抬了抬眼睫,轻声说道:“或许崔远觉得高攀不上三娘。”

“书呆子。”顾香君绞着帕子愤愤道,“我打听他消息跟了好几回,他就像看见鬼似的,没等我靠近就跑了。”

“哪有三娘这么好看的鬼,竟瞎说。”

“静柔,你帮我想想法子,怎么才能见着他。”顾香君摇晃高静柔的手臂,满脸无奈。

“三娘看上他是他的福气,既然你找不到他,不如叫他主动来找你。”

“怎么说?”

“三娘忘了自己如今住在哪里吗?顾郎君的宅子往外送邀帖,谁敢不来?”

顾香君只觉得船到桥头,乌云拨日,立时亲笔写下邀帖,着下人送出去。

她摇着团扇顿觉神清气爽,走到廊庑下,瞥见纤纤一抹莹白,不由得蹙眉生气,原想快步走过去,却听高静柔笑盈盈说道。

“邵娘子的皮肤白腻如雪,那棵大槐树都不忍她被晒黑。”

顾香君拧眉抬头,果然看见随着日头倾斜,槐树的影子罩在邵明姮身上,她停下脚步,转头疾步走去。

“往后站。”

邵明姮睁开眼看她,清亮的眼眸波澜不惊。

顾香君鼓了一肚子话,准备驳斥她的纠缠,可邵明姮什么都没说,温顺乖巧的站过去,倒让她无处发泄,只得哼了声,愤愤离开。

高静柔余光扫到她的面颊,捏着扇骨的手攥到发狠,别人晒一会儿脸就变红变黑,她却没有,只出了层薄汗,肤色依旧白净如玉。

顾云庭离开的时机刚刚好,半个月,足够。

足够叫邵明姮灰头土脸离开。

蝉鸣聒噪,单调的“吱吱”声吼得人头脑发昏。

邵明姮抬头看了眼日头,一圈圈光晕如同敝塞的罩子,她咽了咽喉咙,听见有人惊讶地喊她。

“邵娘子?”

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但又有一丝期待,崔远有点不敢确认,他缓步上前,直到看清邵明姮的正脸,还未再开口,被杨文叔扥了扥衣袖,提醒:“这是在顾宅。”

顾香君怕他不来,特意下了多份邀帖,都是与崔远关系亲近的同窗。

崔远看着邵明姮,脸颊染上微红,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掌。

“邵娘子为何烈日下暴晒?”杨文叔挡在崔远前面,作揖问道。

“休养生息。”邵明姮掀开眼睫,腰身站的笔直清秀。

站在最末的窦玄笑了下,不由打量起面前的小娘子,他见过几回,每次都没说得上话。

窦玄父亲任金陵通判,去年开春母亲为他相看女子,其中便有邵家小娘子,那会儿母亲还感叹,道若是求娶恐有高攀之意,但邵小娘子长得粉嫩水灵,她见过一回便想娶来做儿媳。

彼时窦玄不以为意,今日见到,难免回想当日之语,颇为唏嘘。

....

顾香君换了身鹅黄色团花广袖夏衫,束着月白腰封,一双眼睛直直盯在崔远身上,她拂动流苏,露出欢喜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