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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27)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两声轻微的吹拂,屋内陷入昏暗。

顾云庭的脑子莫名有些烦乱,他睁开眼,凝视邵明姮蹑手蹑脚离开的背影,她没有披外衣,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姣好的身段毫无遮拦。

其实方才他想过,若邵明姮来抽走书,他可以顺势安慰她,叫她不要在意高静柔,也不要忌讳顾香君,她在他身边可以像在邵家一样自在。

但她没来,那些话也就没必要说出口。

盐税的事撕开一角,确定与徐玠脱不开干系,为着那条大鱼,他们暂且放过了小虾小鱼。

江浙之行必不可少,原先顾云慕打算亲自走一趟,但顾云庭说他太过扎眼,便决定自行去往。

他晨起咳了几声,抬头便见邵明姮端来梨汤。

“冯妈妈清早煮上的,说郎君昨夜便有些受寒。”她把梨汤放在书案上,见顾云庭仍在看书,“郎君,你趁热喝掉吧。”

“等等,不急。”

邵明姮想了下,伸手抽出他的书抱在怀里,将梨汤推到他面前,“喝完再看。”

顾云庭嘴角抽了抽,然后端起碗来饮尽梨汤。

邵明姮笑,把书还给他,又捏起巾帕递到他唇边,“嘴角有水渍。”

顾云庭不动,脸微微侧开,邵明姮愣了下,捏着帕子摁在他唇角,掀开眼皮,见他没有反对,便又仔细将那绺水渍擦拭干净。

“待会儿我要出去。”

邵明姮启唇,问:“需要我跟随吗?”

“不用,”顾云庭站起来,清凉的眼眸朝她看去,“你留在书房看书吧。”

.....

“郎君是想到高兴的事了吗?”长荣放下脚凳,接顾云庭下车。

秦翀咦了声,扭头果然见顾云庭面色清浅,唇角微翘,却在他们看过去时,瞬间凛了神色。

秦翀抱着手臂又长荣解释:“三娘来徐,郎君自然高兴。”

长荣摸了摸嘴巴,纳闷摇头:“不大像。”

秦翀敲他脑门:“就是三娘的缘故!”

邵明姮在书房只安生了半个时辰,待顾香君起床用膳后,她的清净全没了。

起因是一枚勾线的香囊。

顾香君嫌香囊丝线不整,擅长女红的尤妈妈便要帮她补一下,还说补完之后保准看不出差错,尤妈妈的针线是极好的,顾云庭所有衣裳但凡勾丝或是洇染去不掉污渍,都交由尤妈妈处置。

可顾香君似乎不喜欢,她要找人重新绣一个。

尤妈妈还没来得及接话,顾香君就把绣香囊的活儿派给了邵明姮。

“邵娘子,便有劳你了。”

她将尤妈妈端来的丝线篓子往桌上一搁,笑盈盈的说道,“不麻烦吧。”

邵明姮还能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任是她不愿多想也不能不多想了,顾三娘要刁难她。

她心中万分窘迫。

不为别的,就为她拙劣惨淡的绣功!

第19章

◎邵小娘子,看清楚了,我不是你哥哥◎

年少时家中请过嬷嬷教习,邵明姮也老老实实跟着学了两日,然而她实在提不起兴趣,待第三日傍晚,她就举着两只戳烂的手指找到哥哥,邵怀安一看,登时心就软了,不但不让她再绣花,连琴棋书法也都停掉,几乎是放任自流。

邵明姮望着篓子里的丝线,捏起一根针,比划了半天,又放回篓里。

她不知道哪里让顾三娘看不顺眼,才刚进门话都没说就故意刁难,因顾香君提前嘱咐过,其余人不好驳她面子,故而晾着邵明姮在屋里绣花,从天亮绣到天黑,点了灯对着光继续绣。

罗袖送来汤饼,在对面坐了少顷,看见绣出来的花样不由面孔僵硬:“姮姑娘,你绣的是什么?”

“芙蓉。”

“配色极好,只是绣的丝线没有章法。”罗袖不好直接打击她,说的很是委婉。

邵明姮叹了口气,从篓子里抓起一捧绣坏的绢布,“罗袖姐姐,我真的很用心很尽力了。”

夜深人静,邵明姮伏在桌案几欲睡着,手里的针扎到指肚,她打了个哆嗦,坐起来。

屋外下起零星小雨,楹窗上湿漉漉的。

已过亥时,顾云庭还未归来,邵明姮看着手里绣的绢布两眼发直,什么鬼东西,她丧气的丢到桌上,拖来薄衾自暴自弃。

翌日一早,邵明姮爬起来时,里屋空无一人,衾被和帷帐都没翻动,顾云庭彻夜未归。

“三娘,我绣功不好,绣了一整日还是这副丑样子,既然你着急用,不若让尤妈妈帮忙绣一个,郎君的荷包香囊都是尤妈妈操持,她绣的花草虫鱼跟活的一样。”邵明姮索性将绣坏的几个一并拿出来,省的顾香君以为自己敷衍她。

顾香君看都没看,轻飘飘回了她:“邵娘子,绣功不好便得勤学苦练,一味地偷懒耍滑怎会是长久之计?你只管帮我绣,好不好得由我来说,总之三日后我腰间就得挂上香囊。”

高静柔附和轻笑:“从前姐姐在时,便也总夸邵娘子聪明好学,伶俐可爱,想来绣个香囊不是什么难事。你现下是郎君枕边人,若说不会绣花委实难以服人。

再者,三娘只让你帮她绣个香囊,不是什么麻烦的大物件,你若是再推辞,那三娘脾气再好也得动怒了。”

她说的轻巧,话里的意思却很清晰。

这香囊绣也得绣,不绣也得绣。

冯妈妈特意炖了瓦罐凤爪,邵明姮很是感激,吃了四只后又振奋精神继续绣花。

这夜顾云庭披星戴月进的门,看见邵明姮趴在案上睡得香甜,他抻了抻嘴角,轻声将门合上。

走近才发现她面前摆着篓子,一堆绣的七扭八歪的花样,只桌上那幅稍微好点,至少能看出是朵花。

他勾起唇角,掀开眼皮看她恬静的睡颜。

她肤色莹白,左侧小脸被压出红痕,长睫细密地排布,落在眼底乌青色的阴影,唇不染而红,微张着,一团暖暖的香气。

顾云庭觉得心里温热。

他坐在对面,只这样认真的看着她,灯花爆开,他收回视线。

邵明姮揉了揉眼睛,看见了他,眼里涌起笑意:“郎君,你去哪了?”

“办了点事。”

他嗓音清雅,“怎么想起做绣活?”

邵明姮缩起手指,哑然说道:“三娘让我帮她绣个香囊,可惜我绣的不好。”

顾云庭皱眉,神情霎时冷淡:“明日我叫尤妈妈帮她绣。”

“她好像不喜欢我。”邵明姮试探。

果然,顾云庭一下明白过来,绷紧了唇角答道:“我并未告诉她崔郎君和你的旧事。”

邵明姮松了口气,又听顾云庭不悦:“除非崔郎君自己与她坦白。”

“不会。”

“你对他很了解?”

“我只是觉得崔郎君不是这种不分轻重的人。”邵明姮解释,手上刺疼,她“嘶”了声。

顾云庭握住她手腕,发现指腹上密密麻麻的血点,脸色阴沉。

“三娘不会用你绣的绢布,不用再绣了。”

他拉着她走到盆架前,用水将每个指尖都清洗干净,擦拭后涂抹药膏,他手指凉,触到邵明姮时就像冷玉,但他动作很轻缓,虽然低着头不看她,可这一瞬,邵明姮觉得像在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