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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24)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疾风自耳畔刮过,马匹冲向悬崖,陡然的失重感让她惊醒。

而思绪仍沉浸在梦里。

门被推开,她看过去。

清瘦劲拔的身影,笼在月光的薄纱中,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来人的冷厉淡漠。

顾云庭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睨着,那仰起来的面庞布满水痕,神情迷蒙凄楚,双肩颤了下,似乎还没睡醒。

“哭什么?”他语气没有腔调,比夜风冷淡。

邵明姮抬手拂向眼睛,想爬起来。

顾云庭却比她更快一步,弯腰低头,左手抱住上身,右手自膝盖下穿过,双臂用力,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他身上的药味很重,脚底却很踏实,他没有立刻放下邵明姮,反而抱在怀里面无表情的观望。

邵明姮一动不敢动,杏眼也跟着回望观察。

顾云庭的眸子浓黑深邃,即便此刻没有笑意,这双眼睛也是极好看的,只是因为太冷,让邵明姮有一丝陌生的胆怯。

可,月色很柔,柔的让她想起梦中,三郎回眸时的笑。

鬼使神差。

她伸出手,屏住呼吸,指尖触到顾云庭眉眼时,能感觉到他倏然绷紧的身体,冷玉般阴戾的表情。

邵明姮被丢到了床上。

她拉过薄被,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顾云庭的手在发抖,他握了握,重新背在身后。

有一瞬,他险些咬上她的唇。

他觉得自己似乎摔得严重,以至于脑筋不清醒。

薄软的被子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她朝内侧躺,只露出几绺乌黑的头发。

似在发抖。

顾云庭平复了心情,走上前将她蒙在头顶的被子掀开。

小娘子的眼睛紧紧闭着,睫毛上沾了水雾,牙齿咬着唇瓣,在轻声哭泣。

“为什么哭?”

他又问了遍。

邵明姮瘪了瘪嘴:“太疼了。”

顾云庭往下看了眼,银珠说她伤到脚踝,已经用冰块冷敷过。

他掀开床尾的被子,邵明姮倏地勾起脚尖,想往后躲,被顾云庭握住脚踝拉到膝上。

雪白的脚面,脚踝却肿的碗口粗,他伸手摁了摁,听见邵明姮隐忍的痛呼。

“娇气。”

他从怀里掏出瓷瓶,抠出药膏抹在那处,他的手指像青竹一样有力,涂抹的时候打着圈,疼的邵明姮冒了满头热汗。

但停止涂抹,脚踝反而有种轻松舒缓的感觉。

“多谢郎君。”邵明姮披头散发坐起来,屈起膝盖看了眼脚踝,“我以后不娇气了。”

顾云庭瞥了眼。

小娘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滚出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心间一动,从后握住她颈项。

作者有话说:

顾云庭:....就莫名其妙,明明可以去叫人,脑子怕是有包才跟着跳下来。

很久之后

顾大人:她竟然奋不顾身随我跳下来,应该不会是我想多了。

事实上

女鹅:大人,醒醒!

用力摇晃,一定得把他脑子里的水晃出来

第17章

◎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顾云庭上身前倾,右手握住她的后颈,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邵明姮怔了瞬,想往后撤。

却被他紧紧箍住。

他的眼眸近在咫尺,眸色深沉冷冽,像一汪泉,更像一坛酒。

邵明姮被他灼热的呼吸吓住,她没有再动,双臂摁在膝上被迫挺直身体,方才的惺忪全无,她甚至能看清顾云庭的睫毛,每一根,纤长浓密。

她眨了下眼,似有小风袭来。

顾云庭忽然吁了口气,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垂下眼皮。

邵明姮有点恍惚,她想她知道顾云庭为何如此了。

就像她伸手触碰他眼眸时的迷茫,他定是把她认成了嫂嫂。

情浓至此,心绪迷乱。

“郎君,你是不是...”

“你不是她。”

果然,邵明姮觉得他有点可怜。

犹豫再三,她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宽慰道:“郎君要顾惜身体,逝者已去,生者总要好好活着。”

顾云庭抬起头来,握在她后颈的手缓缓松开,清冷一笑。

“你懂什么。”

邵明姮:....

他救了自己,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顾云庭的离开跟他的到来一样,没有缘由,兴起而至,兴败而离。

只他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过头来。

“明日起,你可翻阅我书房所有书籍。”

邵明姮大为撼动,这么久,她终于往前走了一步。

她忽然觉得顾云庭也没有那么铁石心肠,甚至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是个大好人,好人是会有福报的。

清早,邵明姮一瘸一拐蹦进书房,这个时辰顾云庭尚未用早膳,以他的习惯,定是站在书案前诵读。

邵明姮往前蹦了下,顾云庭挪开书籍,露出一双冰冷的眉眼。

“郎君,我也过来读书。”

像是怕他忘记,邵明姮往书架处看了眼,道:“你昨晚说的,这里的书我都可以看。”

顾云庭瞥了眼,又将书挪到面前,自始至终神情都漠然疏离。

邵明姮很快找到上回那本案录,只是位置放的高,需得拖来椅子踩着才能够到。

她爬上去,颤颤巍巍垫起脚尖,手指拨了拨,那书本却被捅的更靠里。

腰上一紧,脚尖悬起来,顾云庭将她抱到地上,随后一撩袍子,站上去将那本案录取下来。

“还要什么。”他低眸瞟向她,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嗓音。

邵明姮伸手指了指旁边几本,都是刑部审结的案录,另外还有一本兵部历来增编。

她抱着往前跳,才跳了两步,怀里的书哗啦全掉了。

顾云庭的脸变得不大好看。

邵明姮尴尬的弯下腰,手指还没触到书本,就被他拎着手臂拉起来,然后他将那几本书捡起来,抱着走到条案前,放下。

“我会好好爱惜的。”邵明姮保证,生怕他恼了自己而收回初给的权力。

两人用过早膳,长荣过来打扫房间。

因着秦翀和关山来过,地砖上沾了不少泥,长荣本就生气,不免抱怨了几句:“秦翀这个大老粗,做事也不精细,进门前也不知道抖抖土,邋遢。”

有些泥印扫不动,他蹲下用力抠。

邵明姮看了眼,诧异道:“秦大人是去惠山了吗?”

顾云庭从铜盆架处抬起头,双手贴在巾帕上擦了擦,问:“什么意思?”

邵明姮捡起一小块泥巴,拿给顾云庭看,“这种黑泥是用来做泥模模的,只有惠山东北坡的地下才有。”

她和哥哥去过惠山,还跟着匠人学习捏阿福,小猫小狗,哥哥买了一盘衣着细腻的梨园小人,抄家时全都砸烂了。

顾云庭捏着那泥土,与长荣吩咐:“叫关山过来。”

没有人去过惠山,而秦翀和关山在跟踪疑犯时去过翠华山暗道,黑泥很可能是在暗道里无意中踩到的。

若真如此,跟丢的那位,或许去了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