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外室薄情(238)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偶尔窗外传来蝉鸣,“吱”的一声便又立时歇了。

顾云庭仍醒着,不但醒着,且与这夏日一般很是憋闷,犹如踢翻了火炉,又撒上一层寒冰,激起层层水雾后,那股子激流便愈发压制不住。

他亲了亲她的额发,哑声道:“阿姮,睡着了吗?”

邵明姮自然睡着了,连一丁点反应都没给,半边小脸压着他手臂,软嫩嫩的。

他不罢休,轻晃手臂又唤:“我让小厨房做了点吃的,可要起来用膳?”

邵明姮小腹空空,又念及双腿乏累,腰肢酸软,便依旧不吭声。

他凑到她耳边,报起菜名。

“春笋煨火腿,嫩炒藕瓜,香酥虾仁,冬瓜排骨养生汤,薄切羊肉片,老酒炖母鸡....”

邵明姮气的笑起来,一抬手横在眼睛上:“不许说话。”

顾云庭嘴角勾起,低头啄了啄她的唇,抱着使她坐起来,“咱们去吃点东西。”

说罢,也不管邵明姮点没点头,从床尾衣桁上扯了寝衣,便自行给她穿起来,一点点,从手臂到腰间的丝带,最后打了个漂亮的结扣,邵明姮便是有心想睡,此刻也清醒过来。

他穿好鞋子,朝床上张开手,“我抱你过去。”

邵明姮本想拒绝的,但甫一挪动,便又打消念头。

累!

她毕竟比顾云庭矮些,抱起来并不吃力,走到膳桌前,却没见着他嘴里念叨的菜式,反而有一个鎏金瓷煲,掀开盖子,冒出浓郁的香气,是母鸡老参汤。

邵明姮看他给自己盛了一碗,托着腮蹙眉:“你是骗我的?”

“多喝点汤。”顾云庭笑笑,专注看着她素净的脸上眉心蹙拢,有种暗暗的得意。

邵明姮喝了一碗,又吃了一条鸡腿,觉得腻得慌,便想回床上歇着,不料被他一把握住手腕,生生拖了回去,抱到他的膝盖上。

“再喝点,趁热。”

他又盛了一碗,送到邵明姮唇边。

“我喝不下了。”邵明姮紧闭双唇,摇头,将碗推回去,“你喝吧。”

顾云庭掀开眼皮,看她一眼后忽然泄出一个诡异的笑,“好,我喝。”

他喝了两碗,抱起邵明姮往帐内走。

帷帐重新落下之后,邵明姮才明白过来他笑容的意味。

母鸡老参汤,不知给他多少力气,让他不知疲倦地折腾。

邵明姮后半截便彻底没了反抗之力,任凭他将自己抱着去沐浴,更衣,重新回去睡觉,便约莫天蒙蒙亮了。

翌日起身便是晌午,邵明姮迷迷糊糊睁开眼,觉得腿间发痒。

低头,却是他拿来瓷瓶,正在给自己上药。

她脸又红起来,捏了捏手掌开口:“你先出去。”

顾云庭手一停,抬头看来,嘴角含着笑,“得涂好消肿的药,省的连走路都不成,那这山里的风光你便没法看了。”

邵明姮闭上眼,咬着唇哼唧了一声。

他涂得很缓和,怕弄伤他,将每一处肿起来的位置全都抹上药膏,冰冰凉凉,像是深潭里的水,汩汩间清润了温度。

邵明姮看着桌上清粥小菜,有些无精打采,她皮肤白,所以此时眼底的乌青便尤其显眼,扑了点杏花粉都没压下。

兴趣索然地吃了几口,便随顾云庭一同出门。

山花烂漫,溪流淙淙。

两人不远处,跟着金吾卫,虽早已遣人搜罗完附近,但如今他们出行,再不像从前那般自在。

邵明姮已然习惯,手指被他握住,拾级而上,绣青竹纹的衣袍拂来阵阵墨香,顾云庭怕她走不顺畅,转身想要抱她上来,邵明姮咬了咬牙,小声道:“我自己来。”

脚一抬,小腿直打哆嗦。

顾云庭便伸手圈住她腰身,将人径直抱过这崎岖的位置,放在平地后,冲她笑道:“不然咱们回去?”

想起帐内情形,邵明姮摇头,坚决不允:“就爬山,哪都不去。”

横竖她体力是比顾云庭好很多的,虽有所不适,但爬完这座山,想来夜里顾云庭是没有力气起身的。

她便坚持忍着疼痛,与他爬到山顶。

山顶有个小庙,香火并不旺盛。

许是早就戒严的缘故,没有一个香客前来。

邵明姮抬头看见门上的题字,“圆觉寺”。

“是一个和尚的名字,圆寂后庙里的僧人便用他名字改作寺名,以此缅怀他的功绩。”

圆觉是先帝萧氏时期的和尚,曾以一己之力破外来诸国僧人刁难,名噪一时,只是他生性寡淡,不愿涉足朝中,便是为其修筑了寺庙供养宫中,他也没有住过一日,反倒蜗居在此继续清修。

“都道圆觉是寿终正寝,其实不然。”顾云庭握着她的手,取来三炷香,点燃后,两人一道朝前拜了拜,望着庄严的佛像,他解释道:“圆觉得罪了皇室,是被毒死的,这个秘密写进皇家秘史中,普通百姓是根本不知道的。”

邵明姮眼皮一颤,“他不会与萧吉玉有关系吧?”

顾云庭诧异地看过去,邵明姮便知自己猜对了,“因为我看萧吉玉与其他皇室中人长相并不相似,不管是萧云还是萧昱,他们照理说能看出是骨血至亲,可萧吉玉的面孔有点不像京中人。”

她方才看见碑上写着,圆觉和尚母亲是西域人,所以他流着一半西域人的血。

“萧吉玉其实不是先帝的妹妹,而是...他外甥女?”

邵明姮惊讶地张开嘴,皇室有六位皇子,一位公主,唯一的公主只是萧吉玉。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位被踢出皇室的二公主。

无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如此看来,之中仿佛有着莫名联系。

“萧吉玉是二公主和圆觉的女儿,只是那会儿皇室爱重名声,圆觉身份特殊,二公主性情刚烈,生下萧吉玉之后便香消玉殒,圆觉回归寺里,依旧是受人敬仰的高僧。”

两人从殿中出来,邵明姮靠着他肩膀,头顶是满树绯红。

“大长公主是个极好的人物。”

顾云庭低眸,想起长公主府那些与宋昂相似的幕僚,没有出声。

“对了,她给我下了帖子,邀我去公主府赏花。”

“呵,她那园子有甚好看的,左右不过是些花草...”

“不,她说从南边运来珍禽野兽,有专门的人负责打理,我已经应了帖子,过几日便要去瞧瞧。”

邵明姮眼睛发光,直起身来将肩膀上的落花拂去,“褚明旭也在,说是褚文景老先生这几日来了京城,与礼部旧寮聚会,仿佛也不介意褚明旭与大长公主的关系。”

“你尽量少同萧吉玉在一起。”顾云庭难得驳她,可公主府那么多张脸,每一张都与宋昂或多或少相似,再多饮几盏酒,保不齐就会认错。

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容易做不清醒的事,他不会拿这些意外去赌。

邵明姮自然不知他肚子里的想法。

两人在行宫待了十日,便回宫去了。

这日下雨,邵明姮去看小外甥女,一进门便见刘灵伏在案上吐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