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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203)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顾三娘!”疾风刮到顾香君脸颊,却又止住,手掌距离她的脸只有一寸,顾云慕却下不了手。

顾香君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嘴上不松:“我便知大哥是护着我的。”

“我恨父皇,若不是他,我现下已经嫁人生子,断不会落得如此可怜的地步。”

“我杀了他,大哥不高兴吗?”

“大哥这太子做的窝囊,你忠心,你孝顺,但父皇他属意二哥做太子的,而今又有二哥还活着的消息,你想想,父皇会不会改变主意?

他若是废了你,另立二哥,那大哥算什么?你的那些属下该如何看待你?

大哥不忍动手,三娘帮你,你若觉得三娘不对——”顾香君瞟了眼,从他腰间抽出长剑,递给他剑柄,“大哥便捅死三娘吧。”

顾云慕的手发抖,眸色血红,愤愤的瞪着顾香君,忽然将那长剑掷地。

“你不许再犯糊涂,若有下次,我不会护你。”

“大哥!”

顾香君跟着跑去,殿门关闭,她唇拎了拎。

整个顾家,也只大哥待她好了。

...

军中宰了几十头羊,架起火堆,浓烈的烟散开。

士兵们大口喝酒,咬下流油的羊肉,说着此去逗敌的英勇事迹。

被绑在树上的男人,披头散发,甲胄砍了数刀,已然裂开,嗅着羊肉香气,他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很久。

帘帐掀开,从内走出两个人。

宋元正往树干望去,认出他来。

第103章

◎阿姮,抱抱我◎

隔着这么远, 宋元正却看得清楚。

彼时他神志不清,被当成替死鬼关押在楚州大狱,他见过绑在树上的男人, 因为正是他抓着自己的手,在认罪书上盖了银子。

楚州县丞,张平洲。

张平洲朝中没有根基,年逾四旬不得志,便在楚州得过且过混日子,经由他手的案子,不知多少糊涂账。

宋元正收回视线,裴楚玉问:“你认得他?”

“认得。”

宋元正便将此前种种是非粗略告知, 裴楚玉挑眉,拍着他肩膀递上刀子:“给,去出出气。”

宋元正看着那柄刀子, 却没有接。

裴楚玉留他活口, 将人绑回来, 自然另有用途,他若宰了张平洲, 裴楚玉定然不悦。

手中的刀闪着寒光, 两人顿了少顷, 宋元正抬眼:“私仇在后, 大王正事要紧。”

裴楚玉收了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两人来到树下。

张平洲起初还有力气骂人, 眼下肚子一阵阵的咕噜, 饿的头昏眼花, 口干舌燥, 恨不能扑过去将那羊一口吞了。

他吞咽口水,眼前不停冒金星。

“张大人,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宋元正掀开眼皮,丹凤眼泄出一抹讥嘲。

张平洲没认出他,盯着那脸看了半晌,又用力眨眼:“这位是?”

“我是你爷爷。”

话音刚落,张平洲便觉得肩胛骨要被人卸了,疼的龇牙咧嘴,不停叫唤,又是一记狠踹,他佝偻着身体,偏又蹲不下去,以极其古怪的姿态拧巴着。

“你到底是谁?!”

宋元正自然不会告诉他。

裴楚玉着人给张平洲松开,押到条案前,扔过去一条羊腿,张平洲立时抱起来大口撕咬,他数日不曾进食,每日若非树上滴落的水珠解渴,怕是能活活饿死。

他不明白,裴楚玉为何不杀他,又为何以此种方式折磨他。

但此时此刻他仿佛有些顿悟,吃的差不多,差点噎死,擦着嘴上的油抬头打量两人,他实在记不起宋元正是谁,但仍记得他踹自己的凶狠模样,便不敢对视,将目光落到裴楚玉身上。

“大王是有事要我做?”

裴楚玉摸着短刀的利刃,抬眸笑道:“你倒是聪明。”

张平洲见惯了官场势力,早就不对前程抱有希望,但他想好好活着,毕竟上头有老娘,下头还有几个妻妾孩子,他要是死了,张家可能也就倒了。

楚州的家业不大,但在当地也算富足,加上这些年贪赃得来的,也不少,只是忘了跟妻儿交代,他们也找不到去处。

“我问你,孙泰是不是进京了?”

当年顾云庭和顾云慕去徐州查盐税案,楚州长史孙泰从中周旋,立了大功,从而在顾辅成上位后,成为顾家近臣。

孙泰进京,这消息来的突然。

张平洲警觉的看着他,深受震撼。

孙泰可是秘密走的,无人知晓,他知道是因为孙泰从衙门拿走了官凭等物,那裴楚玉又是如何得知的?

“大王在楚州有眼线?不,您在朝中有眼线?”

裴楚玉冷哼:“我问你什么,答什么,别在这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短刀“叮”的一下扎进案例,张平洲的手抖了抖,忙回道:“是,论时辰来算,应当到了。”

“王楚良呢?”

“啊?”张平洲眼神有点躲闪,“王将军不是在京中掌管禁军吗?”

“啊!”方才还握羊腿的手,小指立时被削掉,流油的羊腿上喷开血渍,张平洲疼的在地上打滚。

“我说。”他咬着牙,眼珠瞪到滚圆,“我说,他去徐州了,在整顿兵马。”

裴楚玉扔掉刀子,取出帕子擦了擦手,随即扔到他脸上:“裹起来吧。”

宋元正没有给他伤药,张平洲只能强忍着疼痛将断掉的指节包好,他已经说不出话,被人搀着送回房里。

“朝廷要乱了。”

裴楚玉抬起头,唇上勾出笑意。

宋元正握着腰间的刀,眉眼很是坚韧。

这机会,他等太久了。

....

顾辅成清醒时,天还未亮,顾云慕守在床前,撑着额,下颌长出青色胡渣。

“大郎。”他开口,虚弱地望过去。

顾云慕立时弹起来,随即跪立在他面前,握住顾辅成伸出的手,“父亲。”

此刻,没有君臣,只有父子。

顾辅成叹了声,回握住,但他刚清除余毒,不大有力气,只能虚虚握着。

“我是病了还是怎么了?”

顾云慕低下头:“您操劳过度,病了。”

顾辅成起来吃了点稀粥,精神看起来好多。

顾云慕便继续辅政,出了宫门,去往京郊营地。

前来回禀的眼线躬身跪在地上,顾辅成眼眸凉下来,抬手,命人去唤顾香君。

从顾云慕片刻的怔愣他便知道,自己约莫中毒了,阖宫上下他想不到旁人,暗线查回来真相,他虽不想承认,但的确没想到三娘会做出此等禽兽之举。

“过来些。”

肃沉的声音响起,顾香君打了个冷颤,却没有上前。

“三娘,到朕身边。”

话音刚落,两个内监已经蓄势待发,仿佛顾香君不过去,他们便会架着她过去。

顾香君一咬牙,跪行上前,低声唤了句:“父皇,你身子好点了吗?”

“用的什么毒?”

顾香君猛地抬头,随即很快否认:“我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罢了,你是又蠢又坏,朕本就没指望问出什么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