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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173)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除去孔孟圣贤像,还有几幅四季图,清雅别致,各自留了白,邵怀安点她额头:“这是要哥哥帮你题诗,对不对?”

“哥哥真聪明,都不用我开口了。”她托着腮,指着梅花那幅冬景,“此处便题咏梅诗词或者与雪有关的,那幅水仙便是春景,哥哥会的好多,不用我刻意提点了吧。”

“等我吃完红薯,先把这几卷画填完。”

“如此,多谢哥哥了。”

她盈盈笑着。

邵怀安有点心疼,妹妹又瘦了一圈,眼睛里布满血丝,每日跟着自己熬,能睡三四个时辰是奢侈,通常熬到夜半子时,天不亮又得跟着爬起来,去田间地头巡视。

秧苗下地,他这颗心便一直高高悬着,怕天气骤变,怕雨水不够更怕雨水过多,总而言之,两个月来的艰辛付出,不到夏秋季收获,他不会把心放到肚子里。

....

邵明姮步行到牲畜饲养院子,看见葛生和朱大嫂正在外面切草料,清理各个角落的污脏,天气渐热,这院里的气味还算小,也说明两人料理得当。

“姮姐姐,你来啦!”苗苗本在蹲在木桶前玩水,看见她后,立时迈着小短腿冲了过去,一把抱住。

邵明姮蹲下来,刮刮她的鼻梁,笑道:“苗苗闭上眼睛。”

苗苗乌黑的瞳仁充满好奇,闻言赶忙眨了眨睫毛臂上。

邵明姮从荷包里取出包裹好的杏仁糖,塞到苗苗唇边,碰着牙齿,她舔了舔,眼睛骤然亮堂起来。

“好甜呀!”

邵明姮摸摸她的脑袋,问:“喜欢吗?”

苗苗贪婪地舔着牙齿,那股甜丝丝的味道令她忍不住欢喜雀跃,连连点头:“太好吃了。”

朱大嫂瞧见,忙过来看,“哎呀,姮姑娘,你待她太好了,这可怎么受得起。”

邵明姮站起身来,笑道:“谁让苗苗这么乖呢。”

苗苗甜甜一笑,露出糯白的小牙。

两只母羊下了崽,羊圈里卧着三只咩咩叫的羊羔,葛生照料的好,大羊和小羊都很壮硕。隔壁圈起来的栏里,则有几窝兔子,挨着挤在一起。

邵明姮是第一次见小兔子,没有毛,光秃秃的粉嫩一团。

葛生给她介绍:“这是我从山里抓的,四个母兔,两只公兔,没成想这么快便生了,四窝小兔子,加起来有三十几只。”

邵明姮惊讶的点点头,当初交到葛生手里时,便知道他一定会伺候周全。

“朱大嫂,我有话同你商量。”

邵明姮与朱大嫂来到墙根的阴凉处,“我听他们说,先前富商包桑树园的时候你帮他做过事,也学过养蚕,对不对?”

朱大嫂愣了下,道:“是,做了两年,后来富商死了,没人料理,便耽搁下来。”

“我想着将那片桑树园重新翻整,很多事我都不懂,便想请你过去帮忙盯着,工钱跟葛大哥一样,一月一两银子,现下桑树长得杂乱,若修剪除草翻地,约莫做下来得十日左右。

这个时节刚刚好,我打算亲自带几个人去购置蚕苗,便用先前空置的屋子来养蚕,地方我看过,有点旧,找人修葺一下便好。”

朱大嫂直点头,末了问:“姮姑娘想要我做什么,只管说。”

“你想不想做主事,教咱们这儿的娘子养蚕缫丝。”邵明姮都打探过,朱大嫂和其他几个人跟着富商去扬州学过,学了两个月,回来后她们还没来记得教旁人,富商殁了。

朱大嫂有些激动:“行,我行的!”

“你要是做了主事,月银我给你升到二两...”

“不用!”朱大嫂忙拒绝,有些不好意思,“你给的本就够多了。”

邵明姮笑:“这是单给你和葛大哥的价儿,我信得过你们,旁人便暂且不提,给你你便接着,这样我麻烦你的时候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成!”

“如此,您二位便帮忙留意着,等事情落定,咱们再行商议。”

邵明姮离开前,送给苗苗一本三字经,还有一只笔,砚台,几卷皮纸。

“姮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去书堂?”苗苗怀里抱着纸笔,仰起小脸稚嫩的问道。

“再过十日,苗苗就能去了,好不好?”

恰好在五月下旬,接近六月时,她和哥哥约莫能忙的轻些,腾出手来料理书堂,哥哥也能抽空去讲几堂。

“好。”苗苗高兴的跳起来。

入了夜,邵明姮有些困乏,倚着枕头本想迷瞪会儿,没想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各种扰人的梦齐齐涌来,没头没脑。

她就像在冬日的冰面上,慢慢行走着,唯恐冰面裂开,然后面其实有路可以退,但不知为何,她就一直往前走,好似前面有什么东西。

勾着她,叫她停不下来。

“是谁?”

瘦长的背影,穿着一件雪色襕衫,背朝自己站在那儿,墨发绾成束玉冠,听见声音也不回头。

梦里,邵明姮也觉不出害怕,便一直走到他身后,戳了戳他手臂,那人忽然转过头来。

邵明姮看清他的眉眼,狭长如月,浓烈似火,他望着她,而后朝她低下头。

梦陡然惊醒,她吓出一身冷汗。

听见敲门声,走过去开门。

第89章

◎引她入局◎

“娘子, 这些婆娑石最多还能维持三个月了。”

邵明姮先前反复叮嘱,务必早些提醒,如此也不会耽搁用药。

婢女晃了晃袋子, 又道:“今夜的药已经煎好,服侍老爷喝下了,剩余的婆娑石我仔细分数过,能撑到八月初。”

邵明姮点了点头,婢女离开。

夜凉如水,满院星辰犹如铺在靛蓝的缎子上,虫鸣鸟叫不时跃入耳中。

她靠着矮杌坐在院里,邵怀安从外回来, 正在往下撸袖口,裤管还挽着,一进门看见她, 先是一愣, 随后几步走到跟前, 问:“在想什么,怎么还不睡觉?”

邵明姮看他脱了鞋子, 走到井边弯腰泡在铜盆中, 清洗鞋子上的淤泥, 便转头托着腮颊, 有些惆怅:“哥哥,南边战事还没消停吗?”

“那边跟范阳不同,地形复杂, 部落众多, 往往此消彼长, 无法呈单方压制状态, 从目前的形势分析,兴许会乱上几年,除非朝廷派兵镇压,悉数收复平定。

但,朝中国库兵力其实不算富足,短时间内不会派兵平贼,否则,一旦有机会,首当其冲的便是范阳,毕竟朝廷不会在有能力的前提下放任范阳节度使无限制膨胀。”

邵明姮也是这么想的,听他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

邵怀安回过神来,“是不是药没了。”

“还能撑三个月。”

两人俱是沉默。

邵怀安面色沉重:“我明日去想办法。”

“嗯,我想着先去就近的药肆打探一下,若没有也好叫他们帮着留意。”邵明姮挽起袖子,想帮他洗裤脚。

邵怀安抬起胳膊,用手肘轻轻挡开:“你不要做这些事,我自己来。”

邵明姮便站在他身后用蒲扇扇走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