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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162)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没多时,裴楚玉便去了处于最中央的一个帐子,是他特意吩咐留给萧昱的临时住所,明儿天亮后他准备送萧昱去涿县。

邵明姮看见宋元正走来,不由主动开口问他裴楚玉方才说了什么。

宋元正有些犹豫,觉得不好直接道明,便糊弄了两句,“左右不过是军中粗鲁之人的荤话,也没说什么要紧的。”

邵明姮道:“我们明天一起去涿县吗?”

“你们先去,我得过一阵子才能过去。如今范阳,定州,镇州和沧州都被裴楚玉拿下,但又必须留信得过的将士驻守,导致如今营中人手短缺,最怕分部落来兵突袭,会打个措手不及。

等统一规划后,各州县有了县令县丞之类官员统筹治理,兵力集合,我便能去涿州找你们。”

“小饼,我帮你包扎后背的伤。”邵明姮握着方才身下的纱布,想转到他身后。

宋元正看了眼邵怀安,从她手里接过东西,爽快道:“让玉瑾哥帮我吧。”

夜里,北风呼呼作响。

毡帘不时被卷开,邵怀安从榻上爬起来,有点不放心,又披上外衣拢好后出去,身后人喊他:“玉瑾哥,你去哪?”

邵怀安吵醒他,看了眼邵准后压低嗓音道:“我去看看阿姮。”

宋元正会意。

如今是在军中,只有邵明姮一个女娘,周遭全是如饥似渴的汉子,鲜少能看见异性,更何况一下见到这么个漂亮俊俏的女娘,谁知道会不会生出花花肠子。

宋元正也穿好衣裳跟着出去。

邵明姮没睡,眼睛盯着鼓开的毡帘,犹豫着走过去,正要封好,却看见一双狼似的眼睛。

裴楚玉弯腰将那毡帘钉进土里,起身离开。

邵明姮提着心,更加睡不着了,外头雪很大,纷纷扬扬落在帐顶,炭火熄了,此时很冷,她又裹了件大衣,拉着衾被钻进去。

有人走到帐前,她又赶忙坐起来,警惕地往外看。

邵怀安站在外面,看了眼四下,确认无人后又才开,一整夜,他翻来覆去出来数回,总算熬到天明。

两兄妹甫一对上,不禁都有些好笑。

眼底俱是乌青,肉眼可见的疲惫。

宋元正送他们进城,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后边是萧昱的车,然后是邵家马车。

临走前,裴楚玉特意走到邵家马车外,一把掀开帘子,还没看到邵明姮,便被邵怀安挡住视线。

他也不恼怒,龇牙一笑冲着里头说道:“邵娘子,听闻你定亲了。”

邵怀安蹙眉。

裴楚玉身量高大,又故意往前凑,能看见一抹莹白的手背,不禁喉间动了动,搓手笑道:“你要是哪天跟那未婚夫闹掰了,别忘了同我说一声,我还没娶亲。”

邵怀安想要抓着车帘落下,裴楚玉不着痕迹的一扯,帘子稳稳不动。

“知道我叫什么吗?”他扬着脖子大喊,惹得一群士兵起哄。

邵明姮躲在邵怀安身后,一声不吭。

“我叫裴楚玉!”

伴随着阵阵哄笑,马车朝着北侧行驶启程。

涿州城比不过徐州,自然也比不得京内,入目所及店肆萧瑟半闭,来往的行人也少,衣着装饰朴素单调,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防备,在车马沿街走动时,随处可见的乞丐衣不蔽体,冻得嘴唇发青,呼出的气几乎看不出白雾。

邵怀安叹了声,不忍不再看。

“战乱使然,民生凋敝,希望这是最后的争夺,也希望裴楚玉能大刀阔斧的恢复农耕建设,叫人吃得饱,穿得暖,早早做好战后修复,否则,只能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起乱,平乱,争夺抢占。”

沿途看到的耕地十之七八都荒废了,大雪覆盖的田地偶尔露出青黄,除此之外,满目苍凉。

宋元正将他们安顿在提前购置的两进小院,“地方不大,比不得京城布置,但睡得地方还算干净暖和。”

“小乙,你和伯父分别住这两间,日照充足,墙壁厚实,下头烧着火坑,有火道。玉瑾哥睡这儿,旁边那间屋子是我住过的。

此处离县衙近,治安不错。”

宋元正给他们一一讲解,末了朝邵怀安说道,“玉瑾哥,我与裴将军提过,你是京里懂农耕的官员,正好涿县的县令上个月刚被流寇杀死,你便顶他的职缺,领着涿县往好处走吧。”

邵怀安谢他一切周全。

宋元正咧唇笑笑,道:“这里的百姓太苦了,朝廷的手伸不进来,都是几个州县的官员争抢掠夺,单是此地便经历了数场战争,农耕跟不上,百姓吃不饱,长此以往还会生乱。

裴将军知道其中厉害,特意吩咐我告诉玉瑾哥,过几日还会送来其他几个县城的官员,一道听你授课,务必在明年开春前,将他们统统教会,分散到各地,能领着百姓复耕,早日有饭吃。”

.....

上元节前,范阳的消息传到京城。

紫宸殿,顾辅成与其余官员商议完朝事,特意留下礼部兵部两位尚书,就青州和魏州等地驻防进行询问。

两地毗邻沧州镇州,虽说军力充足,但最近一段时日,裴楚玉的阵仗弄得太大,已经将范阳一带纳入囊中,先前几地虽说很乱,但有各州官员相互节制,而非一家独大,是以不必太过担心。

如今裴楚玉成了范阳名副其实的节度使,手底下又领着雄厚士兵,若非粮草银子不足,恐怕还会对青州和魏州两地构成威胁。

“能不能打?”顾辅成揉着额头,问。

兵部尚书思索一刻,颇是为难:“年底时南边异动频频,朝廷拨了二十万精兵前去驻守,东南沿海一带水匪爆发,趁着年节抢了几个县,兵部从临城调兵一万,前去剿匪。

至于青州,陛下应当比老臣更清楚其中厉害关系,一旦动武,势必影响当地经济,而青州百姓承受不住这样的灾年,眼见着收成上来了,必不肯与官兵同心。”

顾辅成眸色加深,兵部尚书声音也跟着低下去:“想必礼部比我们更难。”

说着,礼部尚书附和叹气:“年前几场大战,加之大朝会等时令节日,国库的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夏秋交汇时的水患,灾后重建,到处都在伸手要钱。

若要支援兵部攻打范阳,势必要倾国库全力为代价,且不一定能撑到最后。”

“是了。”兵部尚书点头,“天寒地冻,若要打,也不能急在一时。”

顾辅成摆手,他亦知晓此事难为,但范阳实属大患。

深夜去皇后宫中,高兰晔说起两个儿子白日来拜见的事儿。

“大郎两个侍妾都有喜了,你又要当祖父了。”高兰晔往脖颈涂抹面膏,瞟了眼,见他心事重重,不由愣了下,问,“听到我说话了吗?”

顾辅成深深吐了口浊气:“大郎子嗣繁多,却没有得我心的。”

高兰晔笑:“而今看来,仿佛二郎与你更像,只是他脾气古怪,不好想与。”

“对了,我明儿要见顾玥,晌午一道儿用膳,你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