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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150)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你和二郎到我营帐中,我有事与你们商议。”顾辅成临走前,瞟了眼被顾云庭护在身后的女娘,眸色清凉。

傍晚时分,天很快没入漆黑当中。

围场四下燃起火把,各地都有戍守的侍卫巡逻查看。

每个营帐内都点了灯,远远望去,犹如天际的一条彩缎。

邵明姮与其他女眷坐在席上,对面则是大口饮酒的男人,有一个举止分外清雅,坐在当中很是显眼。

她眯起眼睛往那看,忽然迎上他投来的视线。

两人俱是一愣。

他捏着酒盏眨了眨眼,似乎没认出邵明姮,待看清些,嘴角裂开,冲她比了比手势,两人隔空对饮了一盏。

邵明姮很是意外,窦玄居然在狩猎的队伍中。

他是文官,品阶不高,照理来说不大能随驾出来,而他左右两侧,都是虎背熊腰的武将,是顾家此前提拔上来的亲信。

不远处的篝火浇上桐油,火苗倏地蹿高,像火蛇腾飞,呜呜呜的焰苗炙烤着围观的人脸,羊肉的香味飘出,抹了一层蜜油后,滋啦滋啦作响。

邵明姮面前摆上一盘羊脖肉,宫婢跪在她面前为她分切。

她闻到淡淡的幽香,像是某种花的香味,末了,那盘羊肉被分成一条条大小,撒了层胡椒粉在上头。

“娘子请用。”

邵明姮点头,见那宫婢又挪到旁边的案上,为下一位女眷继续分切。

羔羊是白日里刚猎杀的,肉质鲜嫩,香气袭人。

她很快吃完了一盘,喝了盏秋露白,齿颊留香,似乎将冬日的严寒逼退大半。

裹在身上的雪白大氅极其暖和,她的手脚温热,丝毫没有冷意。

几个胡姬端着琉璃杯出来,倒上紫红色的美酒,那些大快朵颐的将士见状,眼珠子都要直了。

胡姬脚步轻盈,侍奉完酒水便走到条案当中的空地,迎着烈烈篝火舞动起来,节奏感分明的曲子调动每个人的心弦。

邵明姮托腮看了会儿,又遥遥望向数十名侍卫守护的营帐,自打顾云慕和顾云庭被叫进去后,至今都没有出来。

她看了会儿胡姬跳舞,身上也渐渐发起热来。

氅衣犹如蒸笼,后脊全是汗,她想脱掉,又怕风大受凉,便站起身来,想去人少的地方透透气。

谁知走了没几步,那股子热燥越来越浓,眼前犹如蒙了层薄纱,光影变换,交织成各种昏黄的光圈,她摇了摇头,听到身后传来轻柔的说话声。

“娘子,奴婢扶你去帐中歇息吧。”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本章落一波红包,要评论要呵护,不行老蚌打个滚

然后下一章咱们约一下6点半可好

第78章

◎无尽深渊◎

风灌满氅衣, 却丝毫消减不了那股燥热。

邵明姮摇了摇头,回身看见侍奉分肉的宫婢,她双手交叠放在腰间, 一副客气恭敬的模样,然她的身影在不断打转,摇晃。

邵明姮知道自己被下了药,定是方才不易察觉的幽香,或者是在酒里,肉里,她脑中混沌一片,咬紧牙一把拔下发间的簪子, 锋利的尖端抵在手心,用力插了进去,簪尖没入皮肉, 疼痛让她获得短暂的清明。

她看清面前人, 后退着问:“是谁指使你下药的。”

宫婢跟着上前一步, 声音轻柔低缓:“娘子,这药极其名贵, 便是后宫的贵人也没几个用的起, 你不必费力挣扎, 便随奴婢去吧。”

说罢, 又要过来搀扶。

邵明姮双膝发软,眼前一阵模糊,凭着本能胡乱挥出簪子。

宫婢轻而易举躲开, 一把握住她的手背, 簪子掉进枯黄的草丛中, 紧接着, 她从后揽住邵明姮的腰,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几乎抱起来急急往偏远的营帐走去。

邵明姮只觉天旋地转,身上一股一股的热意涌动,她打了个冷颤,回头遥望,想喊“秦翀”,喉咙发不出声音,四肢绵软犹如踩在云端,她不敢昏过去,不时告诉自己要清醒,然意识像是被颠散了的豆腐,碎成一团渣子。

....

灯火通明的营帐,待官员退出后,帐内便只剩下顾家三父子。

顾辅成咳了声,端起早已凉透的汤药,大口喝净。

顾云庭瞟了眼门外,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欢呼声,鼓声乐声不绝于耳,一道门帘将热闹与安静隔开。

他摸索着面前的酒盏,抬头:“父皇还有事吗?”

顾云慕哼了声,冷冷嗤道:“怎么,急着去陪你的小外室?”

“那是我要娶的女子,不是外室。”顾云庭回他,手指间攥的发白,眼神沁出森寒,“大哥说话注意分寸。”

“怎么,你要为了一个外室同我决裂?!”

杯盏倏地掷到地上,明晃晃的酒水溅出来。

气氛剑拔弩张。

顾辅成冷眼旁观,末了才缓缓开口:“一个女人,便叫你们兄弟二人反目,如此看来,着实是个祸害。”

“她不是。”顾云庭立时反驳。

顿了下,忽然抬眸,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座上人。

“你是不是对她...”

他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脚部有些踉跄。

方才在帐内与官员议事,他听了许久,虽或多或少与大理寺有关,但不至于召到帐内急议,且在官员退出后,顾辅成迟迟没有说话,仿佛在拖延时间,为了什么,不得而知。

他后脊滚下凉汗,说话的声音不觉发抖:“你对她做了什么!”

顾辅成不说话,只用眼睛打量他的反应,敛起轻笑,肃声呵斥:“我便是对她做了什么,你待如何?!”

顾云庭脑中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似要吃人一般。

他虽派秦翀和关山护卫邵明姮,但若是顾辅成的人插手,他们两人断断违抗不了,非但无法阻止,想必过来报信也会被管制起来。

从傍晚到现在,有两个时辰多了,期间能发生多少事,顾云庭不敢想,只要一想,他便觉得自己要疯了,想拿把刀跟对面那人同归于尽。

他克制着发抖,尽量平稳着嗓音问:“她在哪?”

“此事无非两个结果。”顾辅成开口,右手点在案上不疾不徐,“其一,你答应我自此以后不许见她,我便可毫发不损,送她离开。”

“不可能!”顾云庭立时拒绝。

“那便只有第二个结果。”顾辅成摔了杯子,眸中闪过厉色。

“你现在便去找她,等找到人,我不保证她跟谁在一起,遭遇了什么,或是清醒过来,看到自己□□的跟别人躺在一起,还有没有脸活下去。”

字字句句,像是一把薄刃切过顾云庭的心脏,他双膝一软,抬手抓住帘帷站定,目光望着地面的碎瓷,忽然抓起一片朝顾辅成冲去。

“我杀了你!”

顾云慕深知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场景太过突兀诡异,他便眼睁睁看着顾云庭红了眼,碎瓷径直抵到顾辅成喉间。

瓷片割出一条血痕。

万籁俱寂,耳畔骤然没有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