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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136)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那人偷偷过来报信说明情况已然严重, 她不确定留给他们多少时间去准备, 但她不敢再等,需得将父亲先转出城去。

吴管事和秦嬷嬷是她信得过的, 之前离开京城去往洛宁县, 家中便交由此二人打点, 两人是夫妻, 做事稳妥重情义。

邵明姮没再多想,当即吩咐吴管事套车,秦嬷嬷收拾衣裳等物件, 自己则回房找出存放的银子铜钱, 还有用秦嬷嬷名字买的一处宅子, 便在京外不远的河阳县, 毗邻渡口,可随时乘船南下北上。

秦嬷嬷和吴管事抬上来一口大箱子,将上头垫着褥子,铺厚了些,才将邵准搬到上面,他们着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邵明姮将家当托付于自己,便知不能耽搁。

“娘子,你放心,我和老吴一定照看好大人,在河阳县等你。”秦嬷嬷握着她的手,同她保证,又不放心她,迟迟不肯松开,“娘子,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邵明姮看了眼车内昏迷的父亲,一咬牙,抽出手来,“我找人帮忙去救哥哥,救出人后会去找你们,如果等不到我,”她吸了口气,抬头望着秦嬷嬷的眼睛:“父亲便托付给你和吴管事了。”

说罢,往后退了步,深深福了一礼。

马车很快沿着巷道驶出,朝着城门方向奔驰而去。

邵明姮站在书房中,虽不过片刻光景,但脑中已经略过无数念头。

她想去找刘灵求助,但刘国公府倾向不明,且断然不会为了哥哥铤而走险,便是刘灵肯答应,凭她一己之力也没甚用途。

她甚至想到了大长公主,却又很快熄灭念头。

大长公主有声名,但没有实权,关键时候根本疏通不了官员。

“明姮姐姐!”

褚明旭叩了叩门框,见她回过神来,这才进门,“御史台上奏,抨击顾相勾结外臣,笼络党羽,为臣不忠不义,那本奏疏是我誊抄的,但是自开始便没有原本,底下却写着玉瑾哥的名字。

陛下与顾相之间一触即发,但在爆发之前,玉瑾哥成了双方清算时的替死鬼,他在死囚牢中,陛下言之凿凿,要在明日午时将他斩首示众!”

邵明姮双膝一软,褚明旭扶着她,面色焦灼。

“大长公主说,她救不了玉瑾哥。”

果然

邵明姮脑中空白了瞬,随后慢慢清晰起来,能救哥哥的人,只有顾云庭了。

没人会去查,那份奏疏究竟出于谁手,他们就想试探顾相的底线,一旦发现动摇不得,便会推出替死鬼去承担一切后果。

他们要的是舆论优势,将顾相摁在谋逆的一端用力碾压,即便根本不能动他,也要先发制人。

萧云许是绷不住了,这才迫不及待撕开面皮。

“你的马车在外面吗?”邵明姮神色恍惚,扭头问了声。

褚明旭:“在,你要出城?”

“不,劳烦你送我去顾府。”

两人登上马车,迎面又驶来一驾。

似乎存心堵路,慢悠悠走在路中央,临近些,有人从里面挑开帘子,露出温婉端庄的脸来。

“阿姮,是要去找维璟吗?”她笑的和煦,殷红的唇弯着,泥金帔子勾在臂间,虽用杏粉遮了几层,但她的肌肤已经有很多细纹,面对眼前人的清透细腻,她攥着绢帕,压抑下内心的嫉妒。

“让开。”

邵明姮闭眼,不想看她幸灾乐祸的模样。

高宛宁却没有动怒,右手垫着车沿:“你不知道吗?维璟如今不住顾家,他搬到外面有段日子了,他现在的住处很是清雅别致,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说是没想好要种什么。

倒是我多嘴,兴许维璟是想修葺完所有再请你参观。”

“你去过?”邵明姮犹疑地问。

高宛宁嫣然一笑,红唇轻抿:“只去过几次罢了,他...”

“他住在哪?”邵明姮打断她的话,又道,“你特意过来,想必不是单纯为了幸灾乐祸,哥哥的事经不起耽搁,若你稍微有点良心,别再拖延了。”

的确,高宛宁得知消息后,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为了什么,毕竟夫妻一场,真要她看着邵怀安冤死,还是有些不落忍。说到底,她只不想他们好过罢了。

“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别去。”高宛宁敛起笑,目光瞬时变得清冷起来,“且不说你哥哥不愿意,便是你去了,维璟难道会听你的话,会为了你而忤逆他父亲?”

“高娘子今日过来,难道不就是为了激我过去?”邵明姮揪住车帷,目光灼灼:“你要不要跟去看看,他究竟会不会如我所求。”

两道目光汇聚在一起,高宛宁抿着唇,一瞬不瞬地瞪着她,忽然一笑,“阿姮,那我便祝你得偿所愿吧。”

撂下顾宅新址,帘子一颤。

邵家马车绕过她,径直朝前狂奔而去。

高宛宁冷眼瞧着,她不信顾维璟能为她破例。

....

长荣开的门,乍一看见她吃了一惊,待反应过来忙将人领进去。

“顾大人在吗?”

长荣摇头,“早早出门去了,恐怕今夜赶不回来。”

邵明姮急死了,又慌又乱便又问长荣他去了哪里。

罗袖等人闻讯从屋里出来,银珠眼睛一亮,唤了声“姮姑娘”,几人便一窝蜂围过去,招呼她进门喝茶。

“我不喝了,谢谢罗袖姐姐。”

罗袖给长荣递了个眼色,说道:“你亲自去找郎君,只告诉她姮姑娘来府里了,看着点路,仔细走。”

“好。”

长荣走后,罗袖与她解释:“郎君近来在忙一桩旧案,晨起天不亮便和几位大人一道儿离开,说要去几个地方勘察,具体也没说是哪,你耐心等等,别急。”

邵明姮道谢,眼睛总往外盼着。

风一吹,后背的汗立时凉下来,冷飕飕的就像夹了一层冰。

....

天色全黑,车未停稳,顾云庭便掀开帘子跳下来。

他饮了点酒,面庞微红,加之在车上颠簸了许久,此时脑袋有些晕眩。

“郎君,穿上披风。”长荣抱着披风追上前,却没有顾云庭走的快。

他脚步踉跄,眼神倒是很好,径直朝着花厅疾走,长荣只好追着跟上前,却见他忽然停住,弯腰扶住树干,吐得昏天黑地。

他胡乱摸出帕子,擦了擦唇,低头瞥见领口衣襟全是污秽,抬手覆在唇边,嗅了嗅味道,当即恶心的弯腰又吐,吐完整个人有点虚,半弯着腰,冲长荣摆摆手。

“叫厨房烧点热水,送去我屋里。”

长荣立刻小跑去做。

临了怕邵明姮等急了,特意去回禀了声。

“姮姑娘,我们郎君回屋沐浴去了,你再多等一会儿。”

说罢,也不待邵明姮问清楚,拎着袍子招呼人去抬浴桶。

邵明姮站起身来,茫然地看向罗袖。

罗袖尴尬的咳了声,暗骂长荣这话说的不明不白。

别说是姮姑娘,饶是她也揣摩不清啊,这话是明面上的意思,还是话里有话?是叫姮姑娘继续等在前厅,还是换个地方,去卧房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