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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129)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若顾辅成所言当真,而通政司又真的没有见过那些急奏,便只有一人能提前拿到。

只有当今陛下了。

他眼前一黑,深感绝望悲凉。

不管结果如何,这口黑锅定是要通政司来背了。

通政司使双膝酸软,扑通跪在地上,“臣办事不利,望陛下降罪。”

萧云拎起唇角,朝顾辅成望去,声音清朗温和:“即刻擢你亲自盘查,半个钟头后,朕在此处等你答复。”

少年天子,言语间自有与生俱来的贵气。

通政司使脚步沉重,背影如同瞬间老了十岁,几个内监随去,为他打开帘子,道:“大人,小心脚下。”

话刚说完,通政司使便被绊了下,踉跄着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一炷香的时间,通政司传来消息,两名通政参议畏罪自尽,吊死在官署当中,留信认罪,望圣上不要殃及府中家眷。

萧云沉声道:“通政司疏于职守,导致今日之祸,但此二人已经伏法,便也不好再牵连其他,此事到此为止。

通政司使监察不利,罚俸一年,通政司上下所有官员即日起重新整顿,若再犯同等错事,朕必定严查不待。”

下朝,回到寝殿后。

萧云一脚踹飞了雕花圆凳,额间太阳穴几乎要鼓爆,他咬着牙,双手攥成拳头,听见微不可查的动静,冷眼兀的朝内瞥去。

顾香君战栗着,像耗子看见猫,惊慌失措地想要寻找藏身之地,然萧云在看见她时候,脸上便浮起阴暗的笑。

他起身,右手解了腰间革带,折叠起来握在掌中,一下一下拍在左手,眼眸像是野狼,直勾勾盯着顾香君。

“表姐,你看见什么了?”

顾香君不敢说话,往后倒退着,连连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

萧云轻笑,将她逼到墙根,革带猛地抽了过去,却是“啪”的一声打在耳畔的高几上,花瓶滚落,摔得粉碎。

“我也是顾家人啊!”他冷笑,一把揪住顾香君的领子,眸眼沁血,“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非要逼我去死?”

他张口,狠狠咬住顾香君的肩膀。

尖锐的牙齿刺穿衣裳,血流出来,腥甜可口。

他喉咙咽了咽,近乎发狂地咆哮:“表姐,你救救我,成吗?”

布帛撕裂,顾香君被他反手摁在墙上,脸颊撞的生疼,她哭喊着求饶:“表弟,陛下,我救你,我答应我一定救你。”

他是个疯子,又怎会被顾香君的缓兵之计骗到,当即撩起袍子,下手毫不留情。

顾香君疼的佝偻起来,恶狠狠的咒骂:“萧云,你不得好死。”

....

顾家灯火通明

顾云慕从军营回来,进门便将长/枪扔到地上,小厮弯腰捡起来,被他一脚踹开。

“滚出去!”

顾香君着宫中眼线传出求救信,求他救自己出去。

他同父亲提了一嘴,便被狠狠驳回,怪他不顾大局,儿女情长,还道三娘最多在宫中待上两年,两年后她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也能给她摘下来。

可三娘如今在受罪啊!

顾云慕狠狠捶打桌案,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翌日,他请旨进了趟宫。

在顾太后殿中,终于见到顾香君。

她甫一望见自己,便泪眼汪汪的扑来,还未靠近,又被顾太后一记眼神喝住,便改成小碎步,含着泪走到他面前,哽咽着唤了声“哥哥”。

顾云慕像是被刀狠狠扎到心脏,强忍着愤怒与顾太后一同用了膳。

席上,顾太后刻意的亲和,令他反感作呕。

待他与顾香君离开太后宫中,往中宫去时,顾香君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顾云慕,哭的撕心裂肺。

“哥哥,你救我出去,求你了,回去我一定乖乖待在府里,哪都不去了。萧云不是人,他是禽兽,他会弄死我的。”

脸颊明显瘦削,眼睛不似在顾家时那般明亮,凄楚,可怜。

顾云慕难受死了,他想看她伤在哪里,顾香君摇头拒绝,死活不肯,那些伤都在极其隐蔽的位置,衣裳遮住,从外看来根本无法察觉。

即便她想诉苦,也不能袒露自己的身体。

她不松手,泪水打湿顾云慕的衣袍,“哥哥,他真的想让我陪葬。”

顾云慕抚着她后脑,一遍遍的叹气。

回去府中,他大步走向中庭,看见父亲正与官员议事,便候在廊庑处,一直等到官员离开。

顾辅成瞥见他的神色,便知他要说什么,抬手,冷声道:“你不该去见三娘,你总是对她心软。”

“但是爹,萧云是要折磨死三娘的,兴许三娘捱不到两年。”

“他不敢。”顾辅成啜了口茶,揉摁额头,最近朝中琐事太多,各处要钱要粮还要医补大夫,国库一下出去大半,人手更是干净,想到萧云的手段,他眼神更冷,“他若是害死三娘,我会让他死的更惨。”

“爹!”

“你是想做世子,还是想做太子?”

猝不及防的一声问话,顾云慕脑子猛地冷静下来。

顾辅成瞟了眼,沉声说道:“有时候,你得同你弟弟学着点,浮躁的性子在军中尚可,但别带回府里,更别带到朝事上。”

“是。”

“我与你母亲还有话说,出去吧。”

高兰晔抹了抹泪,红着眼睛从门后出来。

“都听到了?”

高兰晔哑声:“三娘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心疼。”

“嗯,我是她爹,我也难受。”顾辅成捶了下眉心,转头说道:“三娘留在宫里,想要生子必然难上加难,起初进宫时我便料到,我那妹妹是决计不会容忍三娘生下孩子的。”

“那你打算如何?”高兰晔拧眉,握着帕子抵在唇边。

“这几个月你留点心,给三娘时刻备着皇子。”

两人四目相交,高兰晔登时明白过来。

既是助他们顾家成就大业的小傀儡,身上有没有皇家血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外头人以为,这个孩子就是顾香君所生。

皇后的儿子,自然是未来的天子。

天子无能,萧氏后继无人,这江山社稷便得交到权势最大的人手中,名正言顺,史书也挑不出半分纰漏。

只可惜,如今的顾家还有钳制,不然大可不必迂回曲折,牺牲三娘。

....

陕州,大雨终于停下,隐见日光穿过乌云洒落金晖。

洛河的水开始褪去,目之所及,房屋倒塌,良田损毁,牲畜四仰八叉躺在水流淹过的位置。

不断有官兵抬着尸体经过,雄黄雌黄丹砂等药物烧灼的味道随处可闻,城中景象凋零破败。

邵怀安随着最后一波流民入城,彼时他只剩最后一口气力,撑到城门口,看见迎来的县丞后,咣当摔倒在地。

邵明姮见他无恙,又惊又喜,大夫开了方子,宋元正拿去抓药煎煮,喂过后,邵怀安便睁开眼来。

“阿姮,辛苦你了。”

邵明姮眼泪掉下来,摇头:“哥哥活着,我便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