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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参商不须别(124)

作者: 叶秀 阅读记录

轰!!!

天海方舟前闪现出一张巨大的八卦阵图,险险接下了翻脸反扑的炮火, 天光倏然炸成了千片万片,所有光线都惊惶地避让着高空中灿烈瑰丽的焰火!

——没完!

罗雀门•死门:极乐园!

碧佩银穗的八角灯笼咯咯旋转到“死”门的位置, 罗雀门前陡然出现了一点微末的黑豆。

云雀站在薄燐炼炁生成的六角冰花之上, 大袖当风、襟飘带舞,女孩冷冷地撩起眼皮,翡翠色的眼睛里浮着一星璨璨的火种。

渺小、微弱、不朽。

——开!

狂躁的气旋生发而起, 挡下炮火的八卦阵图倏明倏灭着寸寸碎裂;巨大的天海方舟被极乐园引得生生前进了寸许,船帆、船舷、甲板皆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痛/呻/狂/吟!

哗!

天海方舟上方徐徐升起了四道瑰艳的纹章, 穹隆之上像是多了四轮耀眼欲盲的太阳。一道淬烈的弧光骤撞疾闪而过, 四道战争纹章完成了最后的校准,焊烈的火焰球、锋利的冰剑阵、耀眼的闪电束、铿锵的钢刃雨锁定了半空的云雀,险恶无匹地朝她兜头盖来!

这是战场之上不成文的共识:

两军交战,不计代价, 消灭偃师!

偃师所造成的伤害是地毯式的、覆盖式的、大面积的,好比极乐园下的缴卷范围内众生平等, 再骁勇善战的方师造成的伤害也只不过是十步之内的风浪。但是偃师运用机关却能驾驭天地之风雷, 万物之锋锐, 发出催山分海、甚至焚天灭地的威能!

方才云雀身上恐怖至极的灵子威压、以及可能对银海蚁造成的全灭伤害,已经迫使天海方舟不得不显出本相, 亲自下场除掉她:没想到云雀的实力远远超出了苏罗耶人的预估, 她一己之力居然能和整艘方舟的炮火打得有来有回!

在场所有的苏罗耶萨满都惊恐地意识到, 这位灰发碧眼的女偃师并不在操纵什么高深莫测的云秦秘法;她刚刚那摧枯拉朽的一拳,只是偃师的基本功,最简单的“御物”而已——

杀了她!

若是大军正面交战,这个女孩会给无数苏罗耶的勇士制造出人间炼狱!

赶在靖安府反应过来之前,杀了她!!!

.

.

喀拉拉——

云雀胸腑一阵气血烦恶,女孩咬住了牙关,滚烫的鲜血漫过了她的唇齿,在嘴角涎下细细的一行。

刚刚御物向天的一拳已经消耗了云雀大半的灵息,此时一艘方舟全力输出的火力早就超出了云雀所能承受的上限;极乐园居然第一次主动停止了吞纳,风眼再也不能向里缴卷进更多的火焰、冰霜、闪电、兵刃,罗雀门发出了一声濒临碎裂的痛呻狂吟!

啪!

罗雀门垂坠下的一尾翠玉环佩锵然碎裂!

罗雀门与云雀的神识紧密相连,此时女孩神思也是猛地一炸,当即喷出了一口烈烈的血箭!

猛风大起、炮车云生,云雀的身形像是一道在疾风骤雨里摇曳的残荷,千催百折却没有断的意思。

她想,没完。

还没完。

云雀低头看了一眼炎虎关的城楼,看了一眼风虎云龙蟠龙柱旁的两截骸骨,看了一眼大警锣旁被万蚁撕咬的模糊人形。

她想起了尺缩师傅不好意思的笑容,她想起了小士兵满脸通红的样子,她想起了守城的汉子们在闲暇时分,还来玄机局帮忙抬过重物,一个粗着嗓子说“哇玄机局就是漂亮,跟我家婆娘绣的花似的”,一群人笑骂“知道了知道了,全天下都知道你有媳妇,滚一边儿呆着去”。

——还没完、还没完。

她云雀能做到的事情,还没完。

云雀双目赤红,厉声断喝:

“楚江王!!!”

没完!

.

.

十六小狱第十:幽量!

半空中陡然裂开一道猩红色的长痕,人面鱿身的楚江王自虚空之中现形,飞舞甩动的乌鱿触手将云雀罩在身下。楚江王当即一扫手中玉青色的笏板,云雀身周突然爆开了几颗瑰红色的光球,球球之间相连着滋啦作响的淬烈雷电!

哗!

瑰红光球猝然旋转起来,又齐齐地向着正中的云雀撞去,球破、电消、红溅,瑰艳刺眼的红色瞬间坍弛开去,云雀身周出现了一方暗沉沉的血色障壁,像是活生生地在风身上剐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极乐园没来得及缴卷的火力恍若天风携裹海雨,向云雀兜头急坠而来;但无论是火焰还是冰霜、无论是闪电还是兵刃,碰到这抹诡异又绮艳的红色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倏然骤缩成了微末大小,庞大的火球穿过障壁碰到云雀时也只不过是一点细小的火星——火星、碎冰、细电、钢针簌簌穿过了艳红色的障壁,又被楚江王触/手上的吸盘吞噬殆尽。

这是楚江王最为霸道的控场咒术之一,“幽量小地狱”。他能将实质化的攻击通通压缩成微末大小,大幅度地削减主人承受的杀伤力。

召完楚江王的云雀显然没有之前这么潇洒,女孩险些一脚踏空,从六角冰花上摔下去,被楚江王的触/手临时卷住了身体——她已然是强弩之末,前襟上都是她吐出来的血,女孩全身的经脉因为灵息的透支而自行蜷缩,报以神识的剧痛倒是没让云雀昏过去。

没完……还没完……

云雀看向自己的手,穷途末路的女孩子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疯狂大胆的念头:

——她还能,还能榨出点灵息来。

有了这点灵息催生成的炼炁,她就能把秦广王召出来——他的任务很简单,只要捣毁船舷炮台就够了;天海方舟飞得实在太高,如果全力朝城楼开火,靖安府会被打得一直抬不起头来。

就是现在、就是现在,苏罗耶人并不蠢笨,他们挨打是会长记性的,她以后想再这么接近方舟、再想毁掉炮台就很困难了。

——现在就是战机。

她得豁出去的战机。

女孩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云雀的眼睛涣散无焦,眼神却格外狂热:这是偃师最灵巧的地方,也是最能接触灵子的地方。

只要把她的指骨根根炸断,一定能把里面积累的灵子强行引入经脉,她就能召出秦广王了。

小白蛇似乎能感觉到主人的心思,小畜/生哀哀地趴在云雀白腻水灵的右手手背上,红眼睛里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来。

——原来蛇也会哭么?

云雀愣了一下,但是她神识已经濒临崩溃,无暇再去想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她只要炸断……只要炸断自己的指骨……

城墙上累累的白骨,那些来不及反抗就惨死的人们,就能早一天瞑目。

值得的。云雀痛骂自己心里残存的软弱、自私、犹疑:

这只是一只手而已……只是云雀失去了自己的手,以后大概就做不成偃师了。

做不成偃师了啊……做不成了——那就做不成!去他娘的!

——她豁得出去!

死不死谁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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