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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100)

作者: 尔屿 阅读记录

罗地宝花纹浅棕红地毯两旁,从左至右分别为傅莺、许明嫣。

而最后一排,隔着地毯,分别乃傅钧与许湛。

家宴尚未开始,两排编钟乐队叮叮咚咚敲着编钟,清脆悦耳。

许明嫣早前被霍澹责罚,禁足瑶光殿一月,此时尚未满一月,昨天她接到皇上传来的口谕,家宴这日准她出来。

许明嫣满心欢喜,今日特地梳了个精致的发髻,让侍女好好给她打扮一番,如今这模样和她对面淡妆的傅莺想比可谓是雍容华贵,一颦一笑极尽娇媚。

能得皇上多看一眼,那有了几分希望,他朝受宠,定能借住皇上向所有以前欺负过她的人统统讨回来,包括她的好姑母与好大伯。

若非走投无路,她何至于进宫受人冷眼相待。

霍岚坐在席间,不经意间瞥见许明嫣在向主位上的皇兄挤眉弄眼,又见她那刻意的打扮,忍不住低声骂了她一句“狐狸精。”

一番对比之下,霍岚反而觉得那一身淡雅的傅莺顺了许多。

当然,这两人都不及在她身后候着的阿婳。

今日家宴,赵婳要献曲一首。

话说霍岚许久没听赵婳弹琴了,不甚想念。

丝竹声声,如山涧泉水,清婉悠扬。

傅莺与他爹傅钧隔得近,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聊得火热;

许明嫣在席间端正坐着,目不转睛看着霍澹,而霍澹故意避开许明嫣眼神,余光若有若无往霍岚那边飘去。

霍岚接受到她皇兄的示意,下意识点点头,回了他,意为:她明白,能沉得住气,皇兄安心,她不会打乱计划。

这厢,站在霍岚身后的赵婳抬眸对上严庆的目光,伸手摸摸耳垂,让他且安心;同时赵婳也在给霍澹递去暗号,示意他她这边已准备妥当。

霍澹轻轻指节扣了扣桌面。

两下,相隔的时间约莫是三个数。

许太后长居宫中,洞若观火,席间这些个小把戏都是她当年玩剩下的,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端起茶盏,许太后浅浅饮一口,醇厚的茶味唇齿留香。

在霍澹从她宫里将赵婳抢走那刻,母子两人大抵就撕破了脸。

昨日皇帝寻到她宫中来,装模作样跟她示好,今日搞了一出家宴,同时请了许家与傅家,宴席未开始前又跟那姓赵的丫头眉来眼去,不知偷偷摸摸在干什么勾当。

许湛看了眼许太后,比划了个手势。

许太后则是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一个黄毛小子,纵使当了皇帝,也是位涉世未深的黄毛小子,能掀起什么风浪,且先静静看着。

瞧了眼日头,霍澹道:“今日家宴,大家不必拘束。”他举杯,席间众人见状也纷纷举杯。

霍澹斟满一杯酒,起身道:“朕年纪尚浅,这先年多亏许相和傅将军扶持,朕敬二位一杯,望二位此后更加尽心竭力,为朕分忧。”

许湛、傅钧齐齐起身,举杯,道:“为皇上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两道声音意外地重合在一起,连说话的两人都有些意外。

傅钧在心里翻了许湛一个大大的白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许湛像听了个笑话:他也不脸红。

待傅钧、许湛两人饮下酒坐回席间,霍岚起身,道:“皇兄,昭仁今日将那厉害的琴师带来了,席间烦闷,不如让赵琴师弹奏几曲助助兴。”

赵婳:?

不是说好了只弹一首?

霍澹爽朗一笑,“准了。”

许明嫣讥笑道:“究竟是怎样的琴师,能让长公主惦记这般久,今日一听,希望真如传言一般,可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宫中塞。”

就是这琴师,让许明嫣被禁足,她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霍岚不允许许明嫣诋毁阿婳,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她面子,“有些人嘴巴就是毒,蛇蝎美人小肚鸡肠,就是这般来的。”

话说出口霍岚才意识到错了,许明嫣算哪门子的蛇蝎美人,她的阿婳才是个小美人。

许明嫣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当着霍澹的面又不好意思与她起冲突。

霍澹凌厉的目光飞向许明嫣,冷声道:“吵什么吵,早知如此少一个人,多一份清净。”

许明嫣彻底蔫气了。

宫人们已经将琴布置好,赵婳站在罗地宝花纹浅棕红地毯上,“奴婢献丑一曲。”

好戏开始了……

第65章 干事业第□□天

宫人们已经将琴布置好, 赵婳站在罗地宝花纹浅棕红地毯上,“奴婢献丑一曲。”

她坐下,先拨弄两下琴弦调试, 随后才开始弹奏。

赵婳本来打算随便弹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 毕竟弹曲不重要,曲后揭发严庆才是重头戏,但是许明嫣这么一挑衅, 她刻在骨子里的好胜心压不住了。

今天不管怎样都要狠狠打许明嫣的脸。

成年人, 要为自己的言行买单。

《青花瓷》的旋律娓娓道来。

一曲毕赵婳双手手掌放在根根琴弦上, 将那还在震动的琴弦缓缓按住。

“献丑了。”赵婳施施然起身。

严庆端着拂尘在霍澹身边夸赞, 道:“皇上,此曲甚妙,悠扬婉转, 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啊,赵琴师年纪轻轻便琴艺超群, 实属难得。”

霍澹笑了笑, 幽幽看着赵婳。

许太后骤然出声, 道:“皇帝, 哀家今日头昏脑涨,可听了赵琴师方才一曲,忽地觉得身心舒畅, 不知皇上可否将这位赵琴师赐给哀家,让她为哀家抚琴排忧?”

霍岚:!

她第一个不同意。

霍岚心里急得不行,给阿婳使眼色, 想让阿婳尽快进入正题。

“赐给母后?”霍澹指腹摩挲着扳指, 眸光流转到许太后身上,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这厢, 傅钧端起斟满酒的杯子,一副听戏模样,饶有兴致瞧着那边。

由此可见,他料想地没错,那赵姓宫人根本就不是许家安插在严庆身边的,她是小皇帝的线人。

这番情景,他倒要看看小皇帝如何应对。

都说帝王心思最难猜,霍澹凌厉的目光扫到许太后身上,这阴翳模样她太熟悉,跟他父王生气时一模一样。

许太后毕竟见过大风大浪,根本不惧怕她一手带大的霍澹,眼皮一掀,迎上他目光。

“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许太后又道。

编钟声音缓缓,像是干涸河床中流进的一涓水。

席间寂寂。

不等霍澹做决定,赵婳“扑通”一声,骤然跪在地上。

“奴婢有罪,愧对太后娘娘喜爱,愧对长公主厚爱,愧对皇上圣恩。”赵婳掌心贴着地毯,头贴着手背,认错道。

霍岚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忽地严厉起来,冷眼相待,接过话道:“此话何意?”

赵婳战战兢兢,抬头。

她在席间扫了一圈,最后无辜的眼睛看了眼严庆。

严庆被她这眼神看得,忽觉不妙。

赵婳咬咬嘴唇,面露犹豫,纠结良久,像是下了决心一样,道:“奴婢要揭发一人,望皇上念奴婢及时悔悟,对奴婢从轻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