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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帝师重生了(86)+番外

作者: 宋绎如 阅读记录

苏拙玉常常给他写信,信使从江南过来,长途跋涉,到长安往往是十几日之后的事了。两地相隔千里,物候也各不相同,文卿无法亲眼去看的风景,苏拙玉用纸墨遥寄。

他的信里从来没有阴云,没有抱怨,没有哀伤,一切平和而美好,好像时间就这样流逝,幸福没有终末之地。

然而如今,一切平和而美好的幸福却戛然而止。

文卿僵着手展开信纸,那么爱在信中絮絮叨叨的人,却只在这里留下两行字。

“无怨府,无愧咎,遇汝一生之幸。”

“吾去矣。凡始矣。”

烛影摇晃,灵堂上似乎显现出浅淡的紫气,如月华一般,借了别处的光,也算是明亮。

那紫气缓缓下沉,缭绕在失声痛哭的守灵人身上,像是一个依依不舍的拥抱,又像是一句深沉的祝福。

夜深时分,直到帝王于尚书府落轿,那紫气才渐渐散去。

公仪戾看着文卿瘦削苍白的背影,喉中不觉万分苦涩。他遣退了宫人,独自撑着伞伫立在雪地中,不知站了多久。

风雪凌冽,灵堂门扇响动,惨白的孝绫猎猎翻飞,白烛灭了,周遭一片漆黑。

公仪戾的脚步无声,温暖的龙袍轻轻披在文卿肩上,还没撤身,怀里人却先卸了力。

“先生……?”

公仪戾试着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文卿心力交瘁,倒在他怀里,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公仪戾垂眸,目光极深,在极度的愧悔之下,涌动着失而复得的酸涩。

文卿满脸泪痕,通红的眼眶衬得脸愈发惨白,公仪戾小心翼翼地为他拭泪,用龙袍仔细地裹住他,将他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发旋。

雪满京城,黯淡的夜色中,棺椁内的两个人,棺椁外的两个人,紧紧地依偎着,再也不分开。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订阅~不要悲伤,他们会迎来新的开始,甜甜的番外很快就端上来~

第63章 番外一

随着巫咒的解除, 文卿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公仪戾以为他会恨他,但恰恰相反,文卿和他愈来愈形影不离。

经历过种种不幸,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珍惜。

来年春二月, 乍暖还寒的时候,文卿第一次离开京城,去往苏拙玉信中的江南烟雨之地。

公仪戾留下的那封遗诏并非毫无用处, 重病痊愈后, 年轻的帝王主动退位让权,成为了迄今为止大夏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暂的皇帝, 最年轻的太上皇。

如今,太上皇撑着长篙, 纵着一盏乌蓬小船, 带着权倾朝野的中书令夜游秦淮河。

“陛……阿昭, 让念恩撑罢, 进来喝杯酒。”

文念恩戴好斗笠:“公子,让属下来罢。”

公仪戾点点头,脱下蓑衣,坐在文卿身旁的团垫上,文卿提起酒壶,正要斟酒,船身忽然晃了一下, 没拿稳, 被温酒洒了一身。

文卿怔了怔, 还未作何反应, 公仪戾先帮他捋了捋潮湿的发尾, 拨至身后, 没多想便解开他的衣带,帮他将外衫褪了下来。

“带狐裘了吗?”

春阳急坏了:“出门时不似要下雨的样子,这几日又暖和,便没带着……”

文卿叹了一声:“无妨,下次记得便是。”

公仪戾将暖炉拿近了些,圈住文卿窄窄的一截腰,合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双手,以一种不由分说的保护姿态将人抱进怀里。

文卿身体有些僵硬,却又下意识接纳着他的亲近,陛下的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不是龙涎香,而是温暖的,蓬松的,像冬日里珍贵的阳光,让人很安心。

他留下了足够的权力,把旧帝党所有人都安置得很妥当。

“我们以前……都是这样抱的吗?”

文卿清楚自己是多么强势的人,被人这样护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话音未落,公仪戾便红了眼眶,耷拉着脑袋埋首在他颈间。

文卿怔了怔,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发丝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公仪戾还很小,喜欢坐在他怀里读书,他有时会出题考考他,若是答上了,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公仪戾很聪慧,也很用功,回答问题总是让他很满意,不过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却一贯地请求文卿摸摸他的头。

“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文卿侧眸看向公仪戾琥珀色的双眸,抿唇笑了笑:“阿昭身上好暖和。”

“是先生身体太冷了。”

“是啊。”文卿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眼神中流露出不轻易示人的苦楚,“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冷极了。”

船身轻晃,河边的小楼上传来阵阵清丽悠扬的歌声,吴侬软语,醉人心脾,朴素的乌蓬小船在一片喧闹的揽客声中游过,公仪戾轻轻拍着文卿的手臂,熟练地把人哄睡了。

“小公子,有卖桂花糕的!”

春阳如今也放下了对公仪戾的芥蒂,轻声对公仪戾说,手指着岸边穿着蓑衣垂钓的小贩。

“靠岸。”

文念恩熟练地泊船,春阳撑着油纸伞上岸询问,那小贩抬抬眼皮,却没搭理人。

“老爷爷,我家公子想吃桂花糕,能卖些给我们吗?”

那小贩年纪大了,春阳以为他耳朵不好,没听清楚,于是又问了一遍。

没想到那老者却抖了抖钓鱼的长竿,见鱼钩上没鱼,气冲冲地站起来,打落了春阳手中的油纸伞。

“吵什么吵!都怪你!我的鱼都跑了!”

“对不住……”

“对不住什么对不住?!赔钱!”

文卿向来眠浅,醒来时发现身上披着阿昭的裘袍,暖炉放在脚边,渔火朦胧,岸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油纸伞已经被踩坏了,公仪戾出去得匆忙,未穿蓑衣,淋着雨,口中解释着什么,然而对方根本不听,扯着他的衣襟破口大骂。

“我会赔的,只是钱袋丢了,你可以随我去钱庄取银票。”

“真的?”

“自然……”

“要命还是要钱,你选一件罢。”文卿忽然出声打断公仪戾的话,这时人们才发现船中还有一人,长发披散着,渔灯暖色的光晕映在清冷的眉眼间,活脱脱一个玉面阎罗。

公仪戾也循声朝船内望去。

他韬光养晦多载,又当了几年皇帝,自然不是好被拿捏的性格,方才想拿银两息事宁人,只是想尽快解决,怕扰了文卿清梦,却不曾想竟丢了钱袋。

“先生别出来,船外风冷。”

文卿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似乎很不习惯被人这样命令,饶是前两年,他想做什么,皇帝也没有强行管束的权力。

但是如今,被阿昭这样担心着,他竟觉得心头熨帖。

我的阿昭。

他这样想着。

他曾经完全地拥有过这个人,只是中途不走运,短暂地遗失了。

又或许是中途太走运,才能够失而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