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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芙蕖(80)

作者: 蔻尔 阅读记录

“毒药?”从玉一愣,拿出一个白瓷瓶递过去,“我只有哑药,行吗?”

“可以的,多谢。”鹿白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边将军过年后可能会回京述职,到时候我们再去您那里拜访叨扰。”

从玉并不询问她要哑药做什么,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鹿白把白瓷瓶放好。

前方是个宽阔的拱桥,桥上两岸景致宜人,河流载着花船和光䒾蕐斑缓缓从拱桥下方流淌而过。

她踏上拱桥,打算从对岸返回。

拱桥上的行人格外多。

鹿白一边小心避让,一边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

季泊许死得极惨,又被那条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小红蛇咬了一口,哪怕华佗在世都救不回来。

而他惹怒景殃的那句“跪着求人”,再次浮现在鹿白的脑海中。

她无法想象出,景殃那样骄傲的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跪着去求人。

那双腿修劲有力,逛遍皇城烟花柳地,踩敌人头颅、踏累累尸骨,无需卑躬屈膝,无需下跪天子。这样的膝盖,怎么能用来低三下四地跪人呢?

她只是想一想就心脏隐隐抽疼。

而且,看景殃当时的反应,求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恩人。

那么,他当年跪着去求的,很有可能是西市那位神秘滔天的主人,是他现在无法释怀的……仇人。

鹿白有点心疼,同时又感到好奇。

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景殃那般失态?

是……景玄的暴毙吗?

她到底能否才能通过蛛丝马迹,拼凑出父亲突然叛国的真相?

鹿白沉浸在思绪里,不料拥挤的人群中,一个扎羊角髻的小女孩笑闹着迎面跑过来。

她后面跟着一个面色焦恼的妇人,妇人跑得直喘,对小女孩喊道:“囡囡,别跑了,桥上危险,快跟娘回家!”

“不要不要!娘亲追不上!”小女孩回头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加快脚步。

鹿白惊恍回神,下意识地别开身子,右脚却擦着拱桥边踩空——

她身体失衡,直直往河水里坠去。

鹿白瞳孔微缩,心脏骤紧,喉咙口险些逸出惊叫声。

空气像是被放慢一般——

小女孩踉踉跄跄地停下脚步,茫然无措地回头看过来。

妇人终于追上孩子,一边去抱她一边惊慌地偏头去看。

来往的闲散伴侣行人都被这意外惊到,几乎同时看向即将掉下拱桥的小姑娘,甚至有人下意识抬起了脚,欲要去救人。

下一瞬间。

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足尖轻点地面,从岸边众人之中飞身跃出,瞬息来到南郊河上空。

他伸手接住鹿白下坠的身子。

-

他接到鹿白,提气轻松跃至河岸对面,把人放下。

鹿白双脚站稳之后,心脏还在砰砰地跳。

踩着脚下坚实的地面,确认自己没有落水的危险了,她才重重松口气,劫后余生似的抬眸道:

“多谢……哎?”

年轻男子居然已经走了。

鹿白在后边打量着他,只能窥见对方穿着墨绿色镶白云纹锦袍的背影。高树上挂着的灯笼投到他身上,映出不规律的光影。

他步伐从容地走进灯火阑珊里,带有一种挺拔如松的味道。

鹿白追了几步:“公子留步,不知我该怎么谢你?”

年轻男子耳力极佳,听到了鹿白的道谢,脚步未停,微微侧身摆了摆手,从墨发里露出一截白玉似的下巴。

片刻后,他低调地走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鹿白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她方才险些落衤糀水,仓皇间没仔细观察。现在对方又不欲揽功,留给她一个背影就走了。

导致她自始至终没能看清此人长什么样子。

不过,他这身锦袍她倒是记得清楚,正是先前在河岸被众人簇拥的那位。

鹿白认真回想一下,隐约想起他是个很好看的人。

如果用八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

鹤立如松,风华绝代。

她有点好奇地喃喃:

“京城什么时候出了个这样的人物,以前怎么没见过……”

-

鹿白没再在南郊河逗留,悄悄溜回皇宫。

回到栖云宫,心腹下人们见她偷偷回来了都见怪不怪,井然有序地准备舆洗用具。

墨竹放好温热的沐浴水,撒了一层花瓣。

鹿白脱了衣裳,泡进澡盆里,舒服地喟叹一声。

沐浴之后,她收拾妥当走出来,墨竹熟练地拿干净巾帕给她擦头发,涂上清桂味的护发香脂,力道适中地揉擦按摩。

鹿白眯着眼睛享受,昏昏欲睡间忽然清醒了一瞬,睁开眼睛道:“墨竹,最近有没有俊朗年轻的男子进京?”

“俊朗男子……”墨竹想了想,摇头,“没有吧,婢子没听说过。”

“好吧,那算了。”鹿白打了个哈欠,没太在意。

今天过得实在太疲惫,墨竹给她擦完香脂之后,鹿白就再也撑不住,困倦地爬到床榻上,沾枕即眠。

关于墨绿白纹锦袍的男子是谁,也被她彻底抛到脑后。

-

夜晚,京城南郊。

刻漏缓缓流过,时间已近子时。

南郊河旁一处荒无人烟的密林里,时五将所有事情处理完之后,对景殃汇报:“主子,季泊许的尸体已经处理完毕,找麻烦的季家人也打发走了。”

“嗯。”景殃道,“洛水那边情况如何。”

“西戎偶有骚扰,但总体一切顺利。”时五顿了顿,忍不住感慨道:“太子殿下不愧是陛下倾心倾力教导出来的皇子。自从太子以游访民间的名义,暗中去洛水接手了洛水地域的行兵管辖权之后,边疆的秩序就比以往好了不少。”

景殃微微颔首,又道:“季忠廉干过的事情,证据都带来了?”

“带了。”时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不过季忠廉的夫人王氏已经在楚宁王府门外跪了大半个时辰,据说是为儿子和夫君求情。”

景殃蹙了下眉。

时五:“季泊许的死动静很小,但不算秘密。季夫人王氏不算好人,季忠廉能勾搭上西戎,少不了她在背后出谋划策。今晚她想必也是一出苦肉计,想要从我们王府拿些好处。”

“她胆子不小。”

景殃神情幽冷,动身回往王府。

还没到门口,就看到大门外面一个身穿素服的女人扑跪在地,哭声悲怆,如诉如怨,引得整条朱雀街的达官显贵们都出来瞧热闹。

看到景殃的身影后,一众达官显贵纷纷有眼色地四散回家。

景殃踱步来到她身后三步远处,面无表情地垂眸。

女人察觉转身,眼里迸发出畏惧又喜悦的光:“景九爷,您终于回来了!民妇从天色未暗就等在这里,就想着心诚则真……”

景殃打断她:“来求情?”

季妇人噎了一下,勉强笑了笑,像是无助的寡妇一般低了低头,磕绊道:

“民妇知道夫君这阵子有些过于激进,儿子也被教导得不成器。我们家就他一个男孩了,现在犯了错,罚了就罚了。但若是夫君一直关在牢狱里不得天日,我们季家恐要断了香火了……民妇也知得罪了贵人,下次定然约束夫君不再犯错。所以,景九爷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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