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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敌(126)

作者: 夜雪书帷 阅读记录

谢长亭:“你不说便算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时轶坦然道,“我就是想看看你。”

谢长亭:“………………”

他早知道是这样!

谢长亭立刻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便要走了。

“你为何不再叫他师父了?”

时轶忽然叫住了他。这一回他语气中已没了方才调笑的意味。

谢长亭脚步一顿。

“你说谁?”

“赵著。”

见微真人赵著,当年救他谢长亭于水火,于他有整整十六年教养之恩的人。

亦是如今修真界中,无人可及的第一人。

谢长亭默了默。

“你死了之后,我便不曾再叫过他。”

时轶一时间有些想笑,却又有些笑不出来。

最后他道:“不论你信不信,我并非有意要销声匿迹十六年。”

谢长亭:“嗯。”

时轶又说:“细说起来,十余天前,我才刚刚醒来。”

谢长亭没有回答。

“醒来之后,便听说有人在打探我那位凡人妹妹的消息。”时轶道,“我呢,不太想立时现身修真界,毕竟仇人太多。索性便改了改他们一家老小的记忆,捏造一个凡人身份,方便我在京中走动。哎,除了被我那妹妹一口一个孙孙地叫,其他倒也说得过去。”

他又笑起来:“这不巧了么,原来打探她消息的便是你。这就叫有缘人千里来相会。”

“…………”

过了好一会,谢长亭才消化了他话中的意思一般:“你是说,你十多天前才刚刚醒来?”

时轶定定地看着他。

好半天,忽然轻轻“嘶”了一声。

谢长亭犹豫了一下,又走近了一点:“你怎么了?”

时轶按着心口:“突然有点疼。”

“……何处?”

“心口疼。”时轶低声道,“那日的第九重雷劫……”

言语瞬间将谢长亭的记忆拉回十六年前。无上威压铺天盖地,鲜血染就一身红衣。

心口霎那间传来沉闷的痛感。好似当年雷劫,曾一并落过他身上。

他想问“很疼吗”,却又问不出口。

雷劫穿心而过,神魂俱灭,如何不疼。

谢长亭静静在他面前站了许久。再开口时,话里行间的冷硬已然不见:“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无极连同剑鞘,一并被从他手中递了出去。

时轶握住无极的另一头。

谢长亭:“这些年来,我一直……”

好好收着它。

话还没说完,一股力道忽然顺着剑身传来。

谢长亭毫无防备,被拉得趔趄了一下,身形瞬间便向前倒去。

重重地撞在了方才还在“心口好疼”的某人怀中。

这下他终于能真切地感知到对面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活人了。轻轻落在脸侧、带着体温的呼吸,紧紧环住他的力道,乃至于心口之下,不断跳动的心脏,无一不在向他昭告着这一点。

时轶不紧不慢地开口,话里带了一丝终于得逞的意味:“心软当真是一点没变。谢长亭,我怎么一骗你你就上当。”

谢长亭:“………………”

他勉强开口:“你又想做什么?”

“你为何不问我是真是假?”时轶却忽然道。

谢长亭:“?”

“萧如珩问我第一次见他时是何种情状,你为何不问。”时轶笑道,“你忘了么?我第一次见你时,我们便是这般情状。”

“这下你总该信我了。”

谢长亭下意识想推开对方,手上一时间却又失了力气。

时轶得寸进尺,顺势将头埋在他颈间。

过了一会,他轻轻地说:“你的心跳得好快。”

谢长亭顿时有种自己又被雷劫轰了一遍的感觉。他平生从未如此慌乱过,脸上一时间火辣辣的,斥责的话也半句都说不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想起自己是要推开对方,猛一用力,才得以从早就松了力道的怀抱中脱身出来。

他后退两步,一时间连手也不知道该忘哪里放了,心里只剩下转身就走这一个念头。

走出五六步,才想起自己是个修士而非凡人,哪里用得着这般慌不择路地从对方面前走开呢。

隐约间,背后好似传来了一点笑声。

“……”

耳后又是一热。当真是厚颜无耻。

物归原主。

谢长亭离开之后,时轶仍坐在那堆乱石之上。

无极静静躺在他手中。

他凝视着熟悉的剑身,心中却另有所想。

好半天,向他的剑开口道:“我不在时,你可有好好听他的话?”

无极不会说话,自然没有回答。

时轶嘴角一弯。他站起身来,却没有再将它佩在腰间。

“从前我同你说,此生不愿再寻仙问道。三千仙途,又与我何干。”他似在自言自语,“如今我怎么觉得,好像又后悔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长亭:。

——

第69章 误红尘(七)

谢诛寰不见了。

萧如珩领着两个拖油瓶, 上上下下在不见峰以及仙盟附近的小门派中翻了个遍,也没找见谢神医的踪影。

走到最后,扬灵的呕吐之症已经不治而愈了,有气无力道:“萧宗主, 神医他多半下山行医去了, 咱们就别找了吧……”

萧如珩:“问题不在这里。”

“啊?”时九忍不住多嘴道, “那你在这废个什么劲,找人找半天?”

“问题在于,我要提前去给他打个招呼。”萧如珩说话时, 心情似乎很是沉痛, “你信不信,你师父这回一来, 决计赖着不走了。你也知道, 谢神医有多宝贝他那个侄子,当小孩儿似的。这两人要是共处一室,不出两天,非得打个你死我活不可。”

“……”

萧宗主浸淫人情世故多年,眼光的确毒辣。因为第二日,一大清早, 仙盟的弟子学堂中就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弟子学堂不设门槛, 前来修行的大多是附近小门小派中的年轻小辈,也有凡人将自家的孩子送来、渴求得道大成的。若是没这天赋, 留在不见峰上打打杂、扫扫地,混口饭吃, 也比凡间乱世中苟活, 日日受尽徭役赋税之苦要好上太多。

年轻的弟子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张扬的同窗, 来了学堂, 一不带剑,而不带书。不穿弟子服不说,还穿了一身招摇的红衣,放着好好的木椅不坐,偏要坐在书桌上,看的一众弟子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有人小声道:“那个人坐在我桌子上了。”

司徒丞刚年满十四,是如今司徒门中的首席弟子,也是如今仙盟这一辈弟子中为首之人,见此情境,立刻挺身而出:“你是谁?我没见过你,为何要擅闯弟子学堂,还要坐在他人的桌子上,实在无礼!”

时轶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你又是谁?”

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反问的语气立刻激怒了司徒丞。他刷的一下,便将腰间佩剑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