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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不禁,长夜未明(65)

他本就是防着女杀手对他强硬……他只是防女杀手的时候,不知道女杀手就是沈青梧。

沈青梧忽然被身下的郎君抬臂抱住,搂住脖颈,被他按向他怀中。

她一怔,血液冰凉,从旖旎中回神,震惊于他莫非醒了……他抱着她,带着她翻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神智恍惚的沈青梧被他在颊上亲了一下。

她眉毛飞扬。

她腮帮被人揉着,气息重新被堵上。口中那口来来回回的药,被张行简压着,渡回了她口中,被她含糊中吞咽。

烛火落在这对情难自禁的男女身上。

横梁上的瓷片从头到尾没有被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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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揉着额头,趔趄着从榻上翻身,手肘撑着床榻平复自己剧烈的呼吸。

他面容染绯,眸中湿润,唇瓣颜色更为鲜妍,一身本就清薄的袍衫也在你来我往的发痴中弄得凌乱。长发散在脸上,低垂着面的张行简,睫毛上沾着一滴汗渍。

他回头,透过迷离的烛火光,看那倒在榻上、已经被他用药灌昏迷过去的娘子。

而他自己因为也吃了几口药,头也有些昏。但总比第一次吃这药的沈青梧好一些,总比将药灌了大半的沈青梧好一些。

幸好这是药,不是毒。不然沈青梧色中饿鬼,被他弄死,恐也不知。

张行简苦笑,又心中微恼:居然真的是沈青梧。

博容居然放沈青梧离开军营,放任沈青梧来找他。

张家的事那么复杂,博容为什么要让沈青梧参与进来?博容为什么不对沈青梧好一些,为什么不让沈青梧远离这些是非?当着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多好,干什么非要和张家牵扯……

张行简低声:“沈青梧,我早告诉你不要太信博容。”

可是沈青梧从来不听他的话。

张行简模糊的视线中不能看清沈青梧,他也不想看清。他在床榻边怔坐一会儿,想到自己该离开了,该去忙自己的事了。

沈青梧应该玩够了吧?应该回益州去了吧。

张行简脑中混乱,他尽量冷静地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他想他要趁沈青梧醒之前离开。离天亮应该还有些时间,他该走了。

他此时心头太乱,许多想法觉得都有疏漏。可他脑海中一直在想沈青梧,心里七上八下、胸前的伤不断地疼痛,全是她带给他的。他很难在不想她的时候,去重新规划他自己要做的事。

他该离开了。

张行简起身,去摸床边的竹杖。他被扔在榻上的药碗绊了一下,跌回床上,不禁出神了一会儿。

张行简突然回头,空茫的没有神采无法聚焦的眼睛,落在床榻上。

他忽然折身,俯身而下,手指抚上她眉眼,勾勒她的轮廓。

他说服自己,他只是确认这个人确实是沈青梧,自己没有再次弄错。女杀手会听孔业的命令除掉他,但是沈青梧不会。这世上,应当没有任何人能让沈青梧完全听话。

手指下抚摸到的面容,确实属于沈青梧,属于那个……很奇怪的娘子。

张行简克制着呼吸,目光温柔一瞬——

从来都让他看不懂的、任性自我的小梧桐啊……

他必须离开了。

张行简站起身,摸着自己的竹杖,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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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再次醒来时,迷迷茫茫,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整日。

黄昏余光擦过窗子,落入空荡荡的屋舍中。沈青梧盘腿坐在床上,低头看到自己微垮的衣物,露出的半只圆润肩头。长发散至腰,她起身时自己都压痛了头发。

她不认为自己独自一人能意乱情迷到衣物快剥掉的地步。

张行简。

日光在沈青梧禁闭的眼皮上轻轻一跳,她的眼睛突然睁开。

屋中没有人的气息,内力外放,会发现这处屋舍都没有活物的气息。昨夜那碗药是陷阱,张行简用美色勾她,他溜之大吉。

沈青梧淡然起身,开始逡巡这处屋子是否有残留的痕迹。

她技不如人,输张行简一筹,被他反将,这没什么。她早就知道他不会老老实实养病,他的这出戏精彩,勾起沈青梧的好胜心。

他越是讨厌她,无论她是沈青梧还是阿无、他都要远离,她越是要得到他。他激起她的战斗欲,她就喜欢难搞的人。

沈青梧翻身跳上横梁,发现了碎碗的瓷片,以及横梁上布置的那些机关。她发现这些陷阱足以让人重伤,眸中不禁更加明亮——

好厉害的张行简。

好坏的月亮。

她更想要了。

何况昨夜的情形,让沈青梧今日想来,也心中荡意连连。

寒夜中,检查过屋子内外一切的沈青梧走出屋子,背上自己的弓。

猎手要开追猎物了。

第37章

暮霭沉沉时,市廛间当街铺房悬挂起灯笼彩饰,人流三三两两,秩序井然。

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袍郎君用竹杖探路,走进一家门口挂着“打烊”木牌的当铺。

蓑笠边缘的帷纱飞起一角,隐约可见他清隽容颜,憔悴神色。

而沈青梧便坐在当铺对面三层阁楼的屋檐瓦上,闲闲看着张行简如何辛苦。

追上张行简花了些功夫,但并没有太难。他到底身上有伤、眼睛不便,这样相貌的郎君,在这般穷苦之地并不多见。张行简算了许多隐蔽路线,却没考虑过他自己相貌的出众。

以为戴着蓑笠就不明显了?

沈青梧拔着屋檐上的草,懒洋洋:笨。

既然跟上了他,她便不着急下去找麻烦。猎物已经入了她的网,她想什么时候下手便什么时候下手。而今——看猎物挣扎,也蛮有趣。

张行简自认为聪明,沈青梧不用脑子,谁胜谁负?

她要拭目以待。

此时,进入当铺的张行简,刚刚与店里小二对完了暗号。

当铺扶拦后的小二自然不知道站在眼前的斗笠郎君便是自家主上,却也不敢再懈怠。

小二邀张行简进里面歇息,说要给客人安排上房。

张行简摇摇头,温和十分:“我如今另有他事,暂时不能歇息。何况我也不想给你们找麻烦。”

他的“麻烦”让人听不懂,张行简已经略过那话题,问小二重要的问题:“我先前托你们给益州军统帅去信,已经过去了五日,益州军统帅没有回复吗?”

暗网遍布,当铺相连,飞鸽传书,五日应该足够了。

小二苦笑:“郎君,益州那边好像在打仗,咱们的信鸽进去后就没飞回来过。我们放了好几拨信鸽,都没收到回信。”

张行简蹙眉:打仗?

估计是西狄与益州的摩擦吧。

时间选得真不巧。

若无意外,博容此时应该已经见到李令歌,拖住李令歌;而他这边应该证据反转,利用自己那所谓的渎职卖官罪反将到孔业身上,拖孔业下水……

张行简让孔业下台,孔家跟着倒。没有李令歌在朝,没有孔家相护,张家成为少帝唯一依靠的人,才有机会徐徐图之,对付少帝,废弃并杀掉少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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