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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不禁,长夜未明(227)

重要的是,不要招惹沈青梧那个煞星。

张行简说客随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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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张行简心中,已经留下了一个怀疑。

沈青梧为什么不让自己看玉佩?

难道那玉佩真的如他所猜,是她自己雕刻的?她亲手刻的玉,不给他,给一个小兵?

那小兵有什么特殊之处?

张行简向跟随自己的死士侧过脸,颔首一分,示意死士过来,帮自己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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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中的调查,处处有耳目,进行得艰难。

但张行简只是查一个很普通的小兵罢了,傍晚时,他还是得到了结果。

结论却是——那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兵。

非要找些优点的话,就是为人机灵些,对人热心些,长得高大些,身上腱子肉紧实……

从来都很聪慧的张行简,陷入了长久的茫然。

难道他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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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更有些抑郁的是,沈青梧实在是一个太好的命令执行者。

说二人保持距离,她绝对让他见不到她。

张行简在军营几日,和李令歌互相试探威胁了几日,差点动干戈都有一两次……他却始终没碰到沈青梧正面。

张行简不禁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沈青梧说不与他说话,她当真不与他说话。

不论他怎么逗她,她也不吭气。

若不是那年上元节的灯塌事件,他根本不可能让沈青梧开口。

张行简如今隐隐后悔:他确实为沈青梧着想,为自己着想,认为二人在军营中保持距离最好;但他忘了沈青梧听话起来,有多“听话”。

几日下来,他顶多见她一个背影。

匆匆而来,急促而去。

他一个眼神都没得到过。

这分明是张行简自己的计划,事到临头,又是他自己开始后悔,开始不甘。

这日,张行简又在监视他的将军的陪同下,在校场看士兵训练。

他拿起前几日没有继续下去的弓箭,盯着靶子弯起弓。

将军为他喝彩。

张家这位三郎,不管能不能射得中,架势是真的好看——

轻云出岫,雪色无匹。

将士们齐齐为这位郎君的风采而在心中喝彩,张行简手中的箭“叮”一声脱弦而出,直直扎入靶心。

将军立刻为他叫好:“三郎好气魄!”

张行简淡然无比。

骑射非他所长,但他也文武双全。他本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但是那日风沙迷了人眼,张行简不能来益州军一趟,给自己冠上一个“软弱无力”的名号,让沈青梧日日听着。

张行简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的靶心,射箭射得认真。而他不出丑,其他将士就没有观看的兴趣了。

张行简觉得天高气爽,偶尔射箭发发汗也挺有趣的。

他玩的时间多了些,注意力放在此处,突然听到那将军在身后打招呼:“沈将军!”

张行简蓦地回头。

衣袍如云飞扬,面与额上浸着薄汗,身量又瘦又挺,如玉如松。

多亏这是只有男人的校场,若是多来几个美娇娘,见到张行简这番模样,不知会倾倒多少芳心。

沈青梧带着十来个兵,远远走来。

她一眼看到人前鹤立鸡群的修颀郎君,也在一瞬间想到这么好的身材,抱起来有多舒服。

下一刻,张行简转过半个肩,向她的方向看来。

沈青梧当即掉头,带着兵走另一个方向。

张行简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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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转过一个营房时,忍不住在转弯时,趁机向后望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她看到张行简立在原地。

艳阳天下,烈日有些大,沈青梧看不清张行简眼中失落与迷惘共存的神情,但她为他的好看而心口灼灼跳一下。

沈青梧抿唇。

她因为一个玉佩,还没做好准备。

又因为张行简说过保持距离,她很忠诚地执行命令。

但是……沈青梧在这一瞬间忽然想,她还是想见他的。

她虽然怕他提什么玉佩,虽然知道执行聪明人的命令才是最好的,但是张行简站在校场中的模样,让她心中发痒。

她想:偷偷看一下他,还是可以的吧?

她武功这么好……虽然张行简说让她不要用内力,但是军营中几步路的事儿,她还是足以应付的。

她只是想念他。

想念他的脸,身体,笑容……还有他那十分有意思的说话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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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一盏烛火相就。

张行简披着薄薄春衫,跪坐于案前写字。

他写的内容,不过是些与李令歌的谈判索求,以及少许的来自东京的消息的应对之策。

随着少帝情形越来越危险,东京很多大臣有了其他心思,隐隐想与张行简对着干,想挟新的天子以令诸侯……这都是张行简需要应对的。

皇帝便是这样。

一举一动,影响所有人。

明明已经是一个连醒来都很困难的废人,却依然让天下陷入这种被动局面,让李令歌投鼠忌器……

张行简思考着。

傍晚时,他听死士汇报,说李令歌让沈青梧去执行一个任务,沈青梧带兵离开军营,去了县令府。具体什么任务,死士无法跟进,自然不知。

张行简叹口气。

他让死士看着,待什么时候看到沈将军回来军营,便告诉自己一声,自己便熄灯睡了。

他不是等她。

只是想着万一有变,他保持清醒最好。身在李令歌的地盘,自然要步步斟酌,达成一个最优解。

烛火在帐壁上晃了两晃,一阵风从帐缝中吹入,卷起张行简一段薄袍。

他伸手拢住身上所披的袍衫时,门帘方向卷入的寒意更冽些,烛火摇得更厉害。

风吹拂几绺散发,落在颊上。张行简拢衣看烛火时,“叮咣”一声,像是什么撞击,又像是烈风狂躁,帐帘掀开,一个人影进来了。

烛火在暗一瞬后,蓦地亮起。

风尘仆仆的沈青梧钻进来,与坐在案前的张行简四目相对。

沈青梧一愣。

她赶路赶得满头大汗,为了自己的小九九,还让跟随的兵士绕了路……一身土一身灰地钻进来,本只是想看一眼张行简便心满意足,谁想到烛火大亮,张行简仍在办公。

张行简怔怔看她。

沈青梧只是靠在毡帘上愣了一会儿,很快平静下来。

见一个睡死的人,和见一个清醒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她又不是做恶事,何必怕张行简醒着?

沈青梧目光盯着他。

她目光灼灼,沾着汗水与灰尘的睫毛下,眼睛又清又黑,专注看人时,整个眼眸都倒映着这个人。这种认真带来的深情,十分取悦人。

张行简正要开口。

沈青梧手抵在唇下:“嘘。”

她说:“我偷跑过来的。”

张行简迷惑,他手指指她的袖口。沈青梧低头,看到袖上线头乱飞,还有一点血迹……

沈青梧向他走过来:“有个县令阳奉阴违,贪了一些税,帝姬查阅时觉得数字对不上,让我带人悄悄走一遭。我没有花多少功夫,那里也没有什么武功高手,都是普通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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