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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不禁,长夜未明(225)

张行简:“……”

李令歌知道他和沈青梧的关系,李令歌聪明的话,还想用沈青梧的话,就不会在军中肆意宣扬。所以这军营中,张行简和沈青梧始终保持一种没有感情的关系,会对沈青梧的处境更好些。

张行简便行礼,温和:“多谢将军相救。”

沈青梧眼睛轻轻亮了一下。

但她躲开张行简的凝视,向军帐中通报。

李令歌的声音从内传来,沈青梧与张行简擦肩,进军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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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回来,本就应向李令歌复命。

只是李令歌急着和张行简谈判,沈青梧急着学习雕刻玉佩,才将召见推迟。

李令歌和张行简谈过后,已经累及。沈青梧换上铠甲来见她,她随意问了几句杨肃的情况,东京的情况,便示意沈青梧可以退下。

但是在沈青梧退出前,李令歌斟酌着:“阿无,你觉得李明书,到底有没有死?”

沈青梧很肯定:“没有神医救命,他必死无疑。”

李令歌:“可如果有神医呢?”

沈青梧:“……我和杨肃已经尽力了,如果他这都能活,莫非是天意?”

李令歌笑容冰冷下去。

李令歌轻声:“凭什么天意在他。”

沈青梧向来寡言,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李令歌分明有心事,李令歌整日思考的事,也是沈青梧不在乎的事。沈青梧向她告退,李令歌低着头,一径没回应。

沈青梧出帐子,叹口气。

战乱早日结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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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有自己的烦恼。

无论李令歌和张行简如何谈判,她的难题也解决不了——

此时此刻,沈青梧坐在校场旁的栏杆上,看将士们在校场中训练,卷起阵阵烟尘。

她手中转着一块玉佩,翻来覆去。

一个中暑的小兵被从校场中搀扶下来,正好喘着气坐在沈青梧身旁。

这位小兵不敢和这个据传性格十分古怪的女将军搭话,谁料这位沉默寡言的女将军主动和他搭话:“看这玉佩。”

坐在栏杆上的沈青梧踹了他一脚,小兵茫然抬头,接收了一块被抛来的玉佩。

小兵手忙脚乱接住玉佩,见这是一方材质上好的碧绿玉佩,玉佩上甚至雕刻着什么——

他惊喜:“将军送我的?这、这刻的什么?”

沈青梧不动声色:“你觉得它刻的是什么?”

小兵将玉佩对着日光,努力猜测:“一、一群蚂蚁?天狗吃月?不,也不对啊……莫非刻的是一群士兵在玩蹴鞠?将军真是、真是好雅兴啊。”

随着小兵的胡诌,沈青梧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她想起那手艺人跟她说:“娘子啊,想在玉佩上刻东西,除了力量足够,你是不是得画工了得?你这扭扭曲曲的痕迹……根本不适合刻玉佩。不如你先去学画?”

可沈青梧学画学了很多年了。

并无天赋。

亦无进步。

她照着张行简那块玉佩想复刻一份,分明十分努力,花了一上午时间,结果也不过是又毁了一块玉。

坐在栏杆上的沈青梧仰头,眯眸看着天上的太阳,心烦无比:材质多好的玉啊,她又花了一笔冤枉钱。

她更穷了。

如何向张行简交公粮?

不……还不到交公粮的地步,如何应付他的玉佩质问,就已经是一桩难题了。

沈青梧本不爱和陌生人说话,但她此时实在太难了,她吞吞吐吐地和小兵询问:

“我有一朋友,认识了一个小心眼的、小心眼的……”

小兵福至心灵:“小情儿?”

沈青梧松口气,点头:“不错,就是小情儿。有次吵架,我朋友弄坏了两人的定情信物。我朋友万万没想到会和那小情儿重新和好……”

小兵颇为理解:“女人痴缠起来,大男人确实应付不了。那小情儿若哭哭啼啼又惯会撒娇堵人,将军朋友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沈青梧有了精神:“对吧!你也觉得十分正常是吧!”

但是,小兵说什么女人痴缠……

算了,不重要。

沈青梧:“那小情儿要我朋友把定情信物拿出来,我朋友拿不出来,怎么办?”

小兵:“呃,撒个谎骗过去?给小情儿买个更好的礼物,糊弄过去,让小情儿忘掉?”

沈青梧:“可那小情儿记性特别好,不是一般的好……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他全都记得,他只是平时不吭气,可就没什么事是他忘掉的……”

小兵开始同情了。

小兵说:“那、那将军那位朋友,不如认错。”

沈青梧松口气。

沈青梧:“我那朋友也是这么想的。”

她有了思路,正打算就这么做时,把玩着玉佩的小兵突然说:“但是将军,认错也得讲究时机。”

沈青梧:“怎么说?”

小兵:“人家小情儿若是正伤心正生气时,你那朋友去认错,岂不是把人家直接气死了?”

沈青梧:“唔,不错不错。”

小兵:“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小兵一脸暧、昧地对沈青梧眨眨眼,希望沈青梧洞察他的暗示。

沈青梧洞察了。

沈青梧若有所思:“很有道理。”

--

一阵风沙狂卷,吹得一行人睁不开眼。

为首的张行简,甚至咳嗽两声。

但他侧过脸,发丝拂过面颊时,他依然看到沈青梧坐在校场边,和一个小兵聊得热火朝天。

半刻钟了。

竟然一直在聊。

可沈青梧不是不爱说话吗?

张行简低下眼,他一时觉得自己的计较很不尊重她,她日日在军营,身边自然全是男子;可他一时又觉得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滔滔不绝,分明是心思有异的倾向。

张行简挣扎许久,还是与那陪着他在军营中散步的将军说,想去校场看一看。

那将军受帝姬的命,来日夜监视张行简。张行简说要去校场,他当然奉陪。

而到了校场的张行简,衣袍飞扬,斯人如玉。他与这里全然不同的气质,让许多将士在训练之余,悄悄看他,窃窃私语——

“这便是那位张相,这么年轻。

“这就是大家贵族郎君啊,长得真好看。我要是像他那样出身,有一堆人伺候,保准比他更好看。

“他一看就文弱非常,来这里干什么?”

张行简偏过脸,悄悄望一眼距离已经不是很远的沈青梧。

沈青梧察觉张行简的到来,但她正因玉佩心虚,不敢与他对视。她低头,继续和小兵聊得认真。

张行简低下脸,眉头轻蹙。

身边监视的将军正自豪地为他介绍:“郎君,我们这里的兵,日日都要训练。你看这弩,这箭,我们都花了很多好材料订做……和外面的花花样子不一样。”

张行简点头:“确实。”

将军:“郎君可以感受一下。”

张行简心不在焉地抓过一只箭,搭在弓上,试了试。

他听到将士们窃窃讨论:“他还拿起弓了,他会玩吗?别是压根射不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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