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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不禁,长夜未明(208)

他发丝落到她脸上。

他说:“有什么心事,有什么麻烦,你都可以和我商量。我想成为你的心上人,不只是床上伴侣。”

沈青梧此时依然没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直到他手与唇都停了下来。

那面容绯红、额上渗汗的秀美郎君和她说:“你真的没有任何心事,想与我说吗?”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他已经重复第三遍了。

躺于榻间的沈青梧怔怔看他,目光一点点冷下。

她问:“你指的是什么?”

在说话期间,她冲破了体内穴道的力量。但她仍伪装着不能动,与他试探。

张行简望着她。

他目中有一丝笑。

笑意却是淡的、嘲弄的、哀伤的。

张行简伏在她身上,亲昵地吐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杨肃。”

——杨肃此时在做什么呢?

你要将我支走,不惜给自己也用药,想和我鱼水一场。

张行简问:“你是喜欢我,还是利用我,或是为了另一个男人,麻痹我呢?”

张行简:“我可以不计较……只要你说出来。”

说出来?

沈青梧在一瞬间,意识到张行简什么都清楚了。

他清楚她和杨肃整日嘀咕些什么,他知道她不见了的耳坠是给了谁,他还知道她今夜匆匆忙忙如此热情的目的……

他顺着她的意思,并没有挑破。

因为——

张行简道:“我在等着你相信我,愿意和我说一说你的烦恼。”

相信?

沈青梧蓦地翻身跃起,武器不出,她横手按住他肩膀,将他按倒。他抬手反抗,武力却不如她,几招之后,换张行简被压倒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二人身上的药性未除。

肢体的每一番碰触,都十分有感觉。

谁能抵抗?

沈青梧推倒他之际,没忍住在他微张的红唇间吞咽他的气息,好缓解心口去不掉的那抹燥热。

他身下亦是狼狈一片,只是双手被她擒住,按倒在枕榻间。

沈青梧逼问:“相信你?

“你我之间,谈什么相信?”

她质问:“你知道我和杨肃的计划,知道我们的目的,你不加阻拦,冷眼旁观……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张行简问:“保护你。你相信吗?”

保护她……

她刺杀了少帝。

满朝廷出动兵马追杀她。

张行简说不必太慌,朝臣们更紧急的目的是救少帝。但是无论少帝生死,都需要一个凶手来做一个交代……

张行简说保护沈青梧,那么替沈青梧去做那个交代的人……会是谁?

杨肃?!

沈青梧双目瞬间赤红,怒意涌上:“你要杀杨肃?要杨肃替我去死?!你是大周宰相,一路跟着我们,说什么请大夫,给我疗伤……你的真实目的,是要杀杨肃?”

她恰在他肩侧的手用力得发抖:“难道你从一开始跟我出城,都在计划吗?”

张行简呼吸困难。

他失笑:“梧桐,我的计划一直在变……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计划。你带我出东京……我很高兴。”

天知道,当他坐在破庙中,发现沈青梧掳走了他,他有多开心——

不清醒的梧桐对他心软了。

张行简喃喃自语:“你说你不知道为什么犯糊涂带我出东京,我知道,我告诉你为什么……你心疼我,怕我因为少帝遇刺的事、因为放走你的事惹上麻烦,怕我被朝臣和少帝质问。

“心软的梧桐舍不得我受委屈,就要带走我……”

他眼中雾气连连,面容潮红,说话近乎呢喃。

沈青梧:“闭嘴!”

她捂他嘴:“闭嘴闭嘴闭嘴!”

他面颊红得厉害,意识似有些模糊。他蹭着她手心,轻轻亲吻,呼吸潮热,让沈青梧心尖发软,泛起一阵阵战栗。

沈青梧猛地将手缩回,他茫茫望来,目若琉璃,目有委屈。

这位郎君失落无比:“你眼中,只有杨肃,没有我。一丁点儿都没有,是吗?”

沈青梧手拍在他肩头:“不许装可怜!”

张行简静一静。

其实他哪有装可怜?他真的很羡慕杨肃……

他一会儿羡慕博容,一会儿羡慕杨肃,人生情爱啊,如此难断。

张行简闭目:“不是要杀他,是另有计划。我要与帝姬谈条件,手上必须有筹码。”

沈青梧:“你为何不明说?!”

张行简:“你给过我机会吗?或者,我说什么……你相信过吗?你和杨肃整日背着我嘀咕,不就是怀疑我在骗你们吗?”

他冷笑,寒目望着她,发泄一样:“我就是在骗你们!我就是诡计多端,我就是你以为的恶人,你满意了吗?”

沈青梧沉默。

她直白:“乱吃飞醋!”

张行简一滞。

沈青梧:“我没空和你吵架。但我知道,张三郎很生气,张三郎想报复我。

“我这么可恶,你这么无辜,全是我的错,你清清白白是我强求你。我们——”

张行简身上压着的力量一空。

他猛地伸手向外,要拉她:“梧桐,回来!不许和我吵架!不许为了别的男人抛弃我——”

他双目亮得粲然,骨子里的执意,让他抗拒她的离开。

可是情与爱,本就是他算一次、错一次的事;是他想要一次、被放弃一次的事。

难道因为他能洞察他们的所有心思,他就是坏人,他们就是好人?难道他们出主意是正当手段,他动一动脑子就是“诡计多端”?

凭什么沈青梧喜欢笨蛋杨肃,不喜欢聪明的张行简!

沈青梧推开帐子疾步向外,匆匆整理腰带与凌乱衣袍。身上因药而起的热意难消,但她有更重要的事,压过了药性。

她推开木门,冷风呼呼浇来。

寒风吹颊,让她冷静。

沈青梧回头看那掀飞的青帐,看张行简从帐内探出手,一张泛红的秀白面容隐见几分苍意。

沈青梧:“张月鹿,你我各凭本事!”

她扬长而去。

张行简唤不住她,紧跟着下床,推门出去。

她飞檐走壁,在夜风中几下便看不到。

衣衫凌乱的张行简追出门,手扶着屋前柱平复药力带来的灼烫呼吸,他从怀中摸出一响箭,抛向空中。

--

平原广阔,树林摇落,飒然若流星。

阴沉天幕下,沈青梧在树枝间借力穿梭,向城外的石桥快速赶去。

稍落后一些时间,张行简骑马纵行,带着数十死士,同样向城外的石桥疾行。

--

石桥下,有一场恶战。

杨肃早已探查过数日,黑夜里,他在官兵与马车没有到来的时候,一一趴在石桥下的石柱上,布置引火药桶。

按照他打听来的消息,在人们上桥前,火会爆炸,桥被炸毁。之后官兵会发现,追杀他时,沈青梧正好来协助,二人联手逃跑。

计划出了些错。

只布置好三根石柱,杨肃便察觉到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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