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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不禁,长夜未明(132)

张行简想了想:“大约是吧。流连不舍,有了一次就再不能拒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沈青梧:“我可不是牡丹。”

张行简轻笑:“难道我是‘鬼’吗?”

可他这副沉迷的样子,与“色、鬼”有何区别?不,也许是世上没有他这么好看的色中恶徒。他拥有秀美的面孔和清雅的气质,哪怕做这种事也依然漂亮,不见欲念所露的肮脏……

沈青梧抚摸他脸,沉迷:“张月鹿,你真好看。”

张行简沉默。

她眼中的迷恋过于直白,但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博容。可是张行简自然不愿意提博容。

张行简说:“在你眼中,我除了脸,没有别的优点了吗?”

沈青梧误会了他的话。

她吃惊:“一个还不够?你也不能太贪心吧。你长这么好看,其他缺点都可以忽视。”

张行简目有笑意。

他突然问:“好看的脸能留住你一辈子吗?”

沈青梧淡然:“能啊。”

沈青梧:“你不会是想问你的脸能否让我留恋一辈子吧?”

张行简目光如波流动,他浅笑:“不敢。在下也有年老色衰时,不敢指望沈将军的留恋能长久。”

沈青梧安慰他:“你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看你兄长,博容……他就长得很好看,比你大十来岁呢,也不见丑,依然那么英俊。我们不打仗的时候,好多年轻娘子来军营外逗留,想各种奇怪理由要求见博容。

“杨肃说,她们一个个都想嫁博容。”

沈青梧唔叫一声,拱起身。

她瞬间抓住他手:“你干什么突然动一下?”

张行简只笑:“情难自禁,梧桐见谅。”

沈青梧仰望着他半晌。

她淡淡道:“我看你是歇够了,有力气了。”

张行简:“……”

他暗道不好,果真不等他抗议,他便被扣住肩,被某个翻身跃起的娘子压到了下方。

张行简闭目:“你只会这一种吗?”

沈青梧:“确实不如你家学渊博,懂的那么多。不过此事……够用就行,何必求那般多花样?”

帐外烛泪凝固在地,蜡烛早已燃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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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是酣畅又带着几分痛的。

张行简认为,若是迷恋一人的身,迟早会迷恋一人的心。若想得到一人,可先得到身。

此事肌肤相处,若对一个人愿意摘下面具,愿意褪去一切掩饰与她行乐,他拉着她下坠的同时,自己的沉迷恐怕不枉多让。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也没办法。

想拿下一人,必须要战。榻上之战,亦要枕戈待旦,非生即死,非死即战。

不知道累到了什么程度,沈青梧终于趴在他胸上,一身热汗,酣睡了过去。

此事耗费精神,连战场上的女将军也会疲惫……张行简动也动不了,只好囫囵抱着她,给二人盖上褥子,这么睡了过去。

他虽疲惫,心中却是高兴的。

模模糊糊中,张行简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幼时。

向晚日归,张园寂静。

独守空宅的十岁幼童刚刚被先生们训斥一通,被张文璧收走了所有侍女偷给他的连环玩具。他们痛心疾首,语重心长,问他为何不奋进一些,为何不像张容一样——

张文璧:“你可知,大哥像你这么大时,根本不和外面孩童玩耍。你为何日日想出门?”

先生们:“飞光(张容小字)像你这般大时,这些书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张月鹿,你是张家的希望,你二姐收养了你,是为你好,你也不想再次回到旁系,被人耻笑吧?”

荣光自然伴随着一些失去。

十岁的张月鹿就懂,只是虽然懂,却依然渴望一些东西。

他在宅中台阶上背书,月上中天,张园四方灯火熄灭,寥寥的,只有他这里有一盏灯。他饥肠辘辘,身心疲惫,背书背得头痛,也并不敢去睡觉。

只怕二姐失望,只怕先生们叹气,只怕长辈们摇头,偷偷和二姐再商量“他也许不是我们要的月亮”。

就在这时,幼年张月鹿听到树木枝条的“吱呀”声。

他抬头,看到杏花飘零,矮墙林林,墙上站着一个幼小的脏兮兮的女童。

乱糟糟的头发,不合身的衣服上补丁不少,腰上却别着乱七八糟不少小刀匕首。她摇头晃脑地坐下来,坐在墙上,欣赏张家小月亮的难堪。

梦中张月鹿知道那是沈青梧。

但是梦中的沈青梧也不爱说话。

她看了他一会儿,对他咧嘴一笑。在漏更声响起时,她熟练地跳起来,摇摇晃晃地在墙上跳跃,倏忽一下消失了。

被困在张园中的小郎君追上去几步:“别走……

“梧桐……”

幼年的孩童喃声:“带我一起走……”

那小女孩在墙上扭头,冲他做个鬼脸,趾高气扬,与长大后的她一样过分:“你想得美。”

--

张行简从梦中惊醒,隔着帐子,看到外头天光几分亮堂。

他恍惚仰望上方帐子,难以估计时辰。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在他身上出现的机会太少。

古怪的陌生感消失得很快——张行简感觉喘不上气,慢慢低头,看到缠在自己身上的长手长脚的沈青梧。

她像一只青蛙一样趴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动弹不得,也不怕自己被她压死。

张行简怔怔看着她,想到那个梦,再闻到屋中气味,想到昨夜荒唐……他目色闪烁。

沈青梧忽然从他怀里抬头,睁开眼,将张行简吓一跳。

她过分的敏锐让人意外。

沈青梧睁开眼看他一眼,嘀咕一声:“会睁眼睛瞪我,说明活着。”

她满意嘟囔:“我的。”

一觉睡醒,宝物犹在。沈青梧脑袋一歪,抱着张行简,重新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而张行简这才注意到,她抱着自己睡觉的姿势,是将耳朵贴着自己的心脏。换言之——她一边睡,一边听着他的心跳是否正常。

难怪他将将一动,她便发现了。

张行简目光温软。

可爱的沈青梧,怕张行简死了;可恶的沈青梧,在梦里也不要他。

张行简低头,抓住沈青梧手臂,在她手腕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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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抱着木盆犹豫很久要不要敲门的侍女,听到门内传来一声剧烈的“咚”声。

她们茫然无助。

良久,她们听到沈二娘子惊慌而尴尬的声音:“张月鹿,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你不会被我打死了吧?你、你干嘛在我睡着时碰我……”

侍女们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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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张行简用帕子捂着鼻子止血,面容镇静。

沈青梧在旁七手八脚地找自己的衣服穿,不时回头看那个干净好看的郎君一样。

她试图劝说他:“要不你脱了衣服,我帮你看看,帮你按一按吧。你若是被我摔出什么好歹,那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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