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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不禁,长夜未明(114)

她怔一下,想到自己和张行简的关系,若有所思。

她死,张行简跟着死;张行简死,与她无关。

她总算发现这“同心蛊”的一丁点儿让她满意的不算诈骗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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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苗疆小娘子那里,二人都疲惫不堪。

赶了一日的路,往返奔波数里,两个伤上加伤的人,都有些撑不住。

二人牵着马,风尘仆仆,在一树林前夜宿。

沈青梧不管张行简,她累了,就下马要休息,要找地方睡,找篝火烧鸟吃饭。

沈青梧回头看跟着下马的张行简,他意态闲然,好奇地跟她踩在落叶上。他没有这些经验,但他兴致勃勃,表现出很配合的样子。

他学着她的样子拴好马,见她捡柴火,便挽起袖子跟着照做。

他做的生疏,手背被扎了好多次。

沈青梧见他只笨拙地捡干柴火,放在脚边的湿柴火理也不理,她起初不管,后来实在觉得他浪费,推开他,自己一半一半地都兜入怀中。

灰色尘埃在夜中飞扬,溅入张行简眼中。张行简眨眨眼,不解地看着她。

他见她用干柴火烧火,将湿柴火堆在旁边。沈青梧干脆利索地忙活,不和他解释,但张行简很快看明白了:“是要将湿柴火烤干,明天再用吧?这个法子倒是好,梧桐真聪明。”

沈青梧不吭气。

养尊处优的郎君能力一般,嘴巴是一贯能说会道的。

她倒也没有刻意虐待他——他跟着帮忙捡柴火,那分他一点晚膳,也是应该的。

只是沈青梧全程没开口。

张行简倒是怡然自得,不因冷场而尴尬。

他还因为她没有忘记他的饭,而高兴地送她甜言蜜语:“梧桐待我真好。”

沈青梧拿着树枝烤肉,闻言心想:有病吧。

她自己都说不出自己待他好那样的话。

她是知道自己一点都不体谅张行简的。

好在接下来他没有用这些话恶心她。

用餐时间,沈青梧一是沉默寡言,二是此时喉咙痛不想浪费精力,张行简是良好的修养教他食不言寝不语。安静的用餐后,沈青梧坐在篝火边发呆,张行简一直坐在旁边观察她。

他轻声:“还为那一两黄金而生气?别气啦,你还是得到些好处的。”

沈青梧冷冷白他。

张行简:“梧桐之前总要花精力提防我逃跑,如今倒是可以省下这部分精力——有了同心蛊,我无法远离梧桐,梧桐不必担心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策划逃跑。花的少的精力,可以去做其他事,不是很好吗?”

树叶刷刷作响,冬日夜空清寂,偶有星光轻闪。

树林中的沈青梧托腮,左右观望。

谁是梧桐?鬼吗?

张行简被她这个动作逗笑。

可他也要坚持叫她“梧桐”——他是唯一这么称呼她的,他绝不能让她把张月鹿等同于相似的某个人,让她觉得张月鹿随时可取代。

好在沈青梧虽然固执,但那两黄金,总算追回了一点补偿。何况……张行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脸色平静一些。

张行简:“那么……沈青梧,我们可以谈一谈了。”

谈一谈。

这三个字总是出现在她和张行简之间。

每一次谈,都是张行简要开始行骗了。

沈青梧冷眼旁观。

张行简无奈:“你就对我没有一点信任吗?”

沈青梧自然不会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而开口说话。

张行简心中苦笑。

他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真正放任自己的动心后,也确实会被这种不信任而伤到。算了,他咎由自取,能抱怨什么呢?

沈青梧观察着他。

她方才不开口,这会儿倒纡尊降贵拖着破锣嗓道:“你生气了?”

她见他不高兴,就兴奋。

张行简默。

他调整情绪,微微含笑:“怎么会呢?梧桐正是靠着对我极大的不信任,才全身而退,没有在我这里吃什么亏。我敬佩你还来不及呢。

“但有时候,你可以动一动脑子——博老三的事情,我若骗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张行简语重心长:“我承认,我对博帅,确实不像你对博帅那么迷恋,那么崇拜,那么喜欢。但是博帅是我兄长,他真实身份暴露,跟着受罪的是整个张家……我肯定与他站一线,肯定千方百计帮他。

“这个,你能明白吧?”

张行简见她又沉默下去。

张行简说:“我知道你不爱说话,现在对我很烦,比往日更不想搭理我。不如我来理一理这些事,问你些问题,若是对的,你就点头,若是错的,你就摇头。我们一起复盘,可否?”

沈青梧心想:那得看我心情。

张行简看她没反对,便自顾自说起腊月五日发生的事。

他首先向她承认,他确实没有好好呆在地窖中,没打算等她回来,他当时确实想离开。她误会他,也是他不谨慎的缘故。

他再总结起从陈太守那里得到的讯息——

“你觉得是我想杀你,我想欺骗你,因为那个骑士拦着你,不让你上山,对么?你觉得我对你也不是一丝半点感情也没有——我应该也有几分不忍心,不想你上山送命。但是为了我的计划,你一上山,我就必须要杀你,掩盖一些真相。

“你是这么以为的,对不对?”

沈青梧犹豫一下。

为了博容,她选择和张行简交流。

她点了点头。

张行简:“而今你信不信,那个骑士不是我的人。我没有阻拦你们,我对山上发生的事毫不知情……你信不信呢?”

沈青梧再犹豫一下,不甘心地点点头。

张行简舒口气,心中微有酸意:原来为了博容,她愿意理智沟通,愿意去弄清楚真相啊。

张行简:“我事后让长林去打听了,不过山上起了火,山上的山贼们没有你这么好的武功,他们全都丧命。而山下那些原本伏击我的山贼,如今关在大牢中,根本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

“换言之,如今只有你知道山上发生的事。想查真相,你得从自己身上开始,你同意吗?”

沈青梧没反应。

她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张行简:“那让在下猜一猜,你这么生气……是因为博老三逃走了?”

沈青梧摇头。

张行简:“博老三告诉你一个消息,说我和他勾结,你被我骗了?孔业才是受害者?”

沈青梧继续摇头。

张行简沉思,眼睫颤一下:“博老三……莫非死了?”

沈青梧郁郁点头。

想起此事,她至今不甘。

她让博老三在她眼皮下死了,还在山上爆炸中受了重伤。她下山后去地窖,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张行简还在这里,是自己猜错了。

可是张行简不在那里。

沈青梧当时,真的以为是张行简做了一切。她快被气死,她郁郁不平……都是因为张行简!

张行简让自己忽视她突然凶起来瞪着他的目光,他思考:“是你杀了博老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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