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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簪(30)

作者: 陈浮浪 阅读记录

灯在暗夜中抛出一条华线,将所过之处照得通明,也照亮了那黑影的样子。

“唰——”

就在灯被抛到黑影跟前时,黑影竟直接出了手,对方不但没有把灯接住,竟然还直接将其打在了地上!

灯灭了。

而暮芸也在那个被照亮的瞬间,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灰白相间的毛色,还挂着血肉的利牙,一双绿莹莹的窄瞳目,灯灭之后,犹如鬼火。

“是狼?!”暮芸惊到极处,反而觉得这狗屁倒灶的人间真是荒谬到了可笑的地步:“这里怎么会有狼?!”

大荆南境连着匈奴,荒远偏僻,别说是狼,就是丛林虎豹也不找不见几只,更别提这种毛色灰白的巨狼,便是在北边雪地里找不着几只,怎么还能在这丛林子里叫她撞见?

把北边的狼扔到这破地方,它过得惯吗!

巨狼显然过得不是很惯,肥厚锋利的爪穿过风雨踩了过来,肩胛高低起伏,瞧着像是准备把暮芸撕了,来一顿细皮嫩肉的晚膳。

有那么一个瞬间,暮芸是想跑的,恐惧从后边拉扯着她,理智却按住了她的脚。

不能跑!

要真是用背面对着巨狼,更是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她没退,像是天生就知道野兽之间如何对峙似的,目光定定地盯住对方,整个人都慢慢地蹲下身去。

那支用惯了的涂毒臂弩是早就没了,半个顾家军都知道她这个“云奴儿”用一支弩箭连杀了两个匈奴将军,谁也不敢还让她带着这样的利器成天在军营里乱逛。

而何三和张鸿看似恭敬,实则一个个防她防得更紧,眼下她身上连点带尖的东西都没有。

好在,暮芸在大荆皇城里被人明里暗里地刺杀了好几年,身上总还有最后一样保命的东西,那日被匈奴骑兵追命时,她也仍然带着它——

那是支焦了半边的破玉簪子,完好的那一半质地纯粹,另一半却遍布焦痕,这东西被她小心仔细地藏在了靴筒里,便是沐浴更衣时也不肯离身,上面涂着一层麻药,顷刻间便能将一个成年男人放翻。

说出来旁人也不信,但若是宫里的老人见了,就知道这玩意虽说瞧着破破烂烂,却实在是长公主的命。

摸到了。

暮芸将那簪子像匕首一样反握在手中,而巨狼口中的血腥气已经快扑到她脸上了;暮芸弱得就像只兔子,眼睛却凌厉得像同类,巨狼大抵也没见过这么奇特的口粮,兴奋得呼吸都快了,爪子在地面原地一抓,前半身如同正在上劲的弓一般伏了下来。

锋利的焦玉簪横在她手中,和她手心那道淡红的烧伤疤寸寸吻合。

这世上什么样的生死大关她没见过?

黑云压城兵临城下,至亲至爱目不能瞑,军国大事压在一身——就连顾安南她也亲手放弃过,这世上没什么能让她退缩的。

人活一辈子,就是要稳得住。

暮芸目光盯着狼,心里却在飞快地冷静计算,这狼看着怖人,其实不过是占着体型大罢了,只要自己能快一些,先一步钻到它下腹以簪刺入,定能占得先机!

巨狼动了!

巨狼后腿发力,庞大的身躯同雷霆一道劈了下来!一刹那天魂地暗,无数血腥风雨划过狼的眼睛,狂暴的雨水打在树叶,打在地面,如同征战的鼓点——

敌军千军万马,当阵只我一人!

她万万没有料到,巨狼体型虽大,却竟然并不笨重,移动起来竟是无比之快,根本就没留给她反应的时间!

“罢了,”

被巨狼阴影覆盖的这个瞬间,暮芸的手心一松,玉簪只划破了狼腹的一点皮,便松松落在了地上。

“反正国破家亡,死在此处,全当解脱。”

生死关头,胡思乱想,正在她准备认命闭眼等死的时候,肩臂上忽然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后坐倒!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多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可以请宝子们点点作者收藏吗~ 比心比心!

第19章 打下那座城(九)

生死关头,胡思乱想,正当暮芸准备认命闭眼等死的时候,肩臂上忽然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后坐倒!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多了一个人。

耳中传来金属猛烈碰撞的剧烈响动,她小心地睁开眼,却发现一片柔和的金光正挡在自己面前,在光芒的中心竟然站着他。

眼上蒙着四指宽的黑布,大掌按住巨狼的脊梁,单手单刀染血,微微侧着脸,似乎在辨别世界。而那盏本已熄灭的灯竟在风雨中又被吹得复燃起来,盈盈飘摇光亮,将吹拂过他面庞的雨丝发丝照亮。

“顾安南……”

细弱近无的光亮,满带血腥的手臂,还有没什么表情,却拼死也要挡在自己身前的他。

恍惚之间,竟如当年。

顾安南是个雀蒙眼,黑夜里本就是瞧不见的,更何况先前又不知受了什么伤,锋锐如刀的狼爪过处,霎时便是血肉模糊。

这世上没什么能让她退缩的,

除了受伤的顾安南。

即便是在生死搏斗,顾安南也听见她那声下意识的唤了,侧脸辨别了一下她的方向:“去树后,少在这看你大帅的热闹。”

暮芸没动,顾安南心里就不大高兴。

他不知道暮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老天爷他妈的好像就是这么爱作怪,总是要让她看见自己和野兽厮打,就像是非要让自己把所有最恶劣不堪的样子展给她瞧似的。

更何况这溅得到处都是血。

甭管是狼的还是自己的,总之……不体面。

就是不想让她看。

“转过去!”

顾安南半跪在狼背上,单腿踩着狼头,那样子倒像是在驯马;他气性上来,索性将弯刀也扔了——反正当年做斗奴的时候也没人给他兵刃,徒手反倒更顺手。

他本已做好了豁出去受点伤,速战速决处理了这畜生的主意,不料这狼瞧着个大,牙口倒软,对上他这样活泛些的“大活物”竟是没什么战力,连个基本的侧摔也不会!

倒像是家养的。

顾安南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打了小半辈子的江山,回过头来竟然还得干打畜生的营生;一边踩着狼头借了力,而后整个人借着股巧劲往上一翻——

那狼只觉身上一松,下意识直起上半身往上奋力一跃,还未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觉剧痛!

顾安南竟在这瞬息之间徒手攀断了一枝足有两臂粗的巨木,他整个人纵身起跃,单脚踩在巨木之顶,就这样连人带木头直直砸在了狼头上!

“砰——”

世界终于安静了,只剩下雨水的沙沙声。

他站定平复了一下呼吸,眼蒙着看不见,好在暮芸惯来爱穿宽大飘逸的衣裙,这样的衣裳被风吹过的动静很不同,他一下就能听出来。

“拿着,”顾安南踢了一脚狼腿,摸出了下边被压着的提灯,他一个半瞎,也不知道灯还有没有亮,反正走过去把灯胡乱往她的方向塞过去,难得正经地嘱咐道:“跟在后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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