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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簪(181)

作者: 陈浮浪 阅读记录

“大帅别这么说,白首辅也是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残余的荆军获得与我军对战的理由嘛。”少年军师脱下蓑衣,抄手进入小亭,乖乖侍立在顾安南身后,对白溪音说道:“您之所以敢这么干,正因为觉得大帅无论如何都不敢让帝姬带兵对不对?这样谣言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戳破。”

这事确实太危险了,尤其是对于顾安南来说。

四年前,身在咸阳的暮芸只有一把刀,却已经让顾安南一败涂地生不如死;四年后的今天,洛阳的帝姬却有三万精兵,家国兴复已是唾手可得。

“你太高看你的妻子了,顾兄。”白溪音狼顾回身:“你就不怕她再反水给你致命一击吗?女子心性之难测,我本以为你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你视她视为后宅女子,”顾安南淡声道:“我敬她为四海军师。”

白溪音拳头握紧,顾安南却只安静地看着他。

白溪音此刻衣着仍然整齐,神情却显得很狼狈。顾安南忽然想,为什么之前也有那么一时片刻,自己会想成为这样的人呢?

大抵对于当年那个浪荡儿来说,他想要的就是对方身上那种属于世家公子的镇定与从容;而如今他自己从大风大浪里闯出来了,却反而拥有了人生中的另一种坦然。

不来自于身家,而来自于自己。

“我还没有败。”白溪音咬着牙,当着他的面承认了自己与楚淮的同盟关系:“他夺下南境,你夺下洛阳。届时你元气大伤,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而只要楚淮胜利,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顾安南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预告预告~ 今日将连更四章,正文完结啦!

第109章 清梦山河间(四)

楚淮是行至摘星栈道中段, 才察觉到不对的。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这条栈道上设置了很多“预警设施”,比如牵着铃铛的隐秘鱼线, 还有一看就知道是帝姬豢养的那种奇怪鸟雀,甚至是埋在栈道侧边的信号烟花。

人一踩上去, 烟花顶端预留的火灰就会被摩擦引燃,继而在天空中尖锐地鸣叫着升起。

楚淮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报警的目的是为了引人来援, 如果根本无人可引,那弄再多的警示又有什么意义?让那边的人多跑一会儿吗?

‘可以。’

楚淮安静而傲然地想,

‘也不差这一时片刻。’

他带上栈道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亲兵中的亲兵, 每一个都是由他从千军万马中仔细挑选出来的。

为了确保这些人的忠诚性, 楚淮甚至还有意地选择了照州出身的年轻人,他们的亲族父母都被牢牢地控制住, 没有任何人会违背他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顾安南倾巢而出打到丰州,楚淮也做好了拿下南境之后再掉头和他会战的准备。

“所以我也必然要将全部力量都带出来,倾尽全力攻下南境。”楚淮向身前的年轻人解释道:“出身照州的海军从淮雍河水路进牧州, 陆军跟随雍怀忠进崖州。我带着你们上摘星栈道直捣顾军的中心驻地。”

年轻人知道他在有意教导,很认真地应了一声,却仍然有畏缩恐惧之意——楚淮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心下不喜。

“为什么我培养不出顾军那样的战将?”楚淮漠然地想:“罢了。将来称帝, 武将少些也好。”

寒凉的雨水将摘星栈道冲刷成焦黑的颜色, 整个栈道挂在玄灰山脉陡峭的山壁上, 上不靠天下不沾地。

向上的岩壁被打磨得格外光滑,就连最灵巧的猴子也爬不上去;向下的深渊难以见底, 只能听见淮雍河汹涌奔腾的低沉轰鸣声。行走在其中的楚军, 就像一条黄褐色绵延的线。

而楚淮之所以感到不对, 是因为他流了一滴汗。

如此暴雨,本该寒凉。可是楚淮摸了一下自己的铁甲,却发现不但不显得冰冷,反而还残存着一点温度。

“都督!”前面的年轻人摸了摸发痒的脸,发现手上有一点黑灰。他惊恐地抬起头来,巨大的震悚感窜上他的脊背:“你看上面!”

与此同时,崖州。

雍怀忠让人找了顶銮车,学着当年长安城里帝姬的排场,打算高高兴兴风风光光地进城,沿路欣赏这些贱民奔走惊逃的惨相。

就在銮车进入崖州内城的瞬间——

一柄长鞭从天而降,不由分说猛地死死套住了雍怀忠的颈项!

他死前连个完整的声音都没能发得出来,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那位以丑著称的武状元面无表情地当空而下,腕上玄铁铸成的利刃在细雨中旋成一道飞舞的花。

章厘之的武艺和他的性格一样沉稳,利刃上寒光闪过,雨水和血水一同绽开,美丽得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死亡。

在这个临死前微末的瞬间,雍怀忠不知怎地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曾经还嘲讽过章厘之“貌寝如鬼”,不料命运竟如此戏谑,竟当真安排了这只鬼来收了他这道生魂。

“牧公有令,务必收拾干净,一个也不要放过。”章厘之干脆利落地将雍怀忠的尸身甩在那个华丽得过分的銮车上,对着伏在崖州城中的下属们简短有力地吩咐道:“速度要快。”

一场无声的杀戮迅疾地展开。

章厘之稳扎稳打地控制着崖州的形势,将雍怀忠带来的楚军以最快速度全面压制,继而看向了淮雍河的方向。

淮雍河中,鏖战如火如荼——其实与其说是战,还不如说是楚淮辛苦训练出来的水军在和一堆铁钩作战斗。

谢川流是陆战将军,在水路攻防上确实不怎么擅长,但这并不耽误他有自己的办法。有了吴苏的钱,吕太白几乎在宁州打铁打上瘾了,谢川流也趁机定了一个“大件”。

一身红衣的须卜思归浑身浴血,却越发兴奋,一脚踩着船篷指挥战斗,还能腾出只胳膊同他招手:“谢侯爷,你这铁大门可以啊!”

谢川流点了个头,他速来不爱穿甲,依旧是一身半旧锦袍,腰上别一把长刀,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只小棋,半靠在山壁的指挥台上,调令天下风雨。

须卜思归所说的“铁大门”,严格来说应该叫做“铁栅栏”,当南境水路被托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开始想,怎么才能用最少的伤亡把此处守住。

一般的将领会选择多线布防,埋伏人手,但谢川流不大一样——他很有钱。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得用多少精铁?!”楚军中来攻水路的都是曾经的海军精锐:“这得有一百五十丈了吧!”

一道长两百丈,高五丈的巨型厚铁长关竟是直接横亘在了淮雍河面上,而这还并不是它的全部,在水下还有网格状的铁栏,可以不阻挡水流游鱼,但能避免楚军从水下突袭。

“你知道这东西妙在什么地方?”须卜思归挥斧砍断一个试图上岸的楚军手腕,在对方的痛呼中大笑道:“这是一片片的!花师父在上头加了卡扣,随拆随用,想弄多长就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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