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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簪(171)

作者: 陈浮浪 阅读记录

暮芸:“……”

“啊?”军士:“娶娶娶了,俺婆娘不懂那些嘞!但是天天给俺做饭洗衣,俺知足呐。”

暮芸哼声:“你们牧公可不是很知足呢。”

军士根本不明白他俩在说啥,浑身唰啦唰啦冒冷汗,后头须卜思归大喊都给老子好好排队,前后夹击之下,吓得他险些跪下了。

牧公眼一眯:“难道你做饭洗衣了?”

暮芸:“你还想让我做饭洗衣?”

“……”顾安南:“那倒也不是。”

他心说老子还不如投胎到一个寻常的老百姓家里去,不必识得多少字,有一把子力气就行。白天去军营赚钱养家,晚上回来就守着他的小妻子说说话,然后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嗳,快乐。

军士满头热汗,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道:“牧公,俺是不是犯啥错了呀!”

顾安南垂头丧气地给他的升迁令盖了戳:“你错在令我嫉妒。”

他话没说完,突然感受到自家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一阵温热!

……是,暮芸在桌子下面,突然牵住了他的手。

她的尾指娇柔软嫩得就像妖精的尾巴,轻轻柔柔地勾着他骨节分明的食指,轻柔细嫩,在他手指上带起细密的痒,来回摩挲。

“下一位,”桌面下暧昧难明,桌面上光风霁月,暮芸对着面前的文官道:“不错,让你大帅盖章吧。”

顾安南:“……”

顾安南:“……”

文官看大帅一脸严肃,整个人八风不动僵硬当地,还以为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当即一脸惊恐,和他僵硬的大帅大眼瞪小眼,连声大气也不敢出!

“大帅,”她在他掌心一扫,带得他整个人一阵发颤:“人家等着呐?”

暮芸满意地撤回自己作乱的手掌,正得意间,冷不防手掌再次被大而粗砺的掌心整个覆住!他强硬地挤进她的指尖,同她掌心相贴,十指交握。

明明什么“相濡以沫”的事情都做过了,可不知为何,这大庭广众下隐秘的牵手却同时令他们的心飞快地跳动起来。

“不错不错,你小子还会写对联啊!”牧公掩饰不住笑意,握拳抵在鼻子下面,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了,点着文官的履历纸:“不错不错!非常不错!再提一级!”

文官:“……?!”

这么容易就再提一级?!就因为多写了一句他曾经给雍州衙门写过对匾?从此以后,新主喜爱楹联的谣言不胫而走,直到很多年后,科举场上的小朋友们在卷纸上疯狂地对对子,都是因为今日这桩糊涂账!

“哼,狗情侣。”须卜思归活像只大猫似地蹲在房檐上扔号牌,扁扁嘴道:“造孽啊。”

大帅笑得见牙不见眼,把后边排队等职位的属官们感动得涕泪交加,都说大帅是天下第一和善人,以后谁敢说大帅酷戾我们第一个打他!

须卜哼哼唧唧,摔碎一地破瓦。

“别管她,这两天鸿小子终于发现这家伙是个女子了,天天在湖边怀疑人生,躲着须卜思归不肯见。”顾安南笑得很缺德:“今天早上你同我说谁要来来着?明天我带须卜一同去。”

暮芸被他握着,觉得很舒服,又往他指心里钻,舒服得顾安南这个顶天立地的大帅都快化了。

暮芸:“花文——就是收养了姜然的那个花花居士,在千梦山上也帮过忙的。老头本事大,脾气也傲,你千万得隆重点去接知道吗?”

媳妇嘱咐的事,顾大帅怎么可能不重视?

于是几天以后,当花文背着一个大麻袋吭哧吭哧好不容易从渔船上登岸的时候,就看到一群活似□□暴匪的顾家军将军们,各个凶神恶煞敲锣打鼓地在岸边热烈欢迎。

后头甚至还支出来了一个火红火红的大幡字,上书金灿灿的八个大字:“欢迎花师父莅临雍州!”

花师父扭头就要走。

须卜思归一钩子将老头的船捞着靠岸,花花居士在猛地被套在身上的红绸大花里挣扎不休,外头的将军们穿着一水儿的黑衣裳,表情各式各样,手里舞动着铜歘唢呐等物,热火朝天地吹着根本听不出是什么调的大动静。

须卜思归热情无比地把老头和麻袋都捞到顾大帅跟前:“你这个头发样式新鲜啊!教教我呗?”

花文年轻的时候,朝中流行“美髯公”,他下颔常年飘着三绺飘逸胡须,后来隐居了不爱打理又舍不得剪,干脆绑成了三个鬏。

眼下已经气得他鼻子里不住喷气,都快将三个鬏一起吹起来了!

“顾安南!你不愿老夫来尽可直说!”花文抖着手指向正在满脸麻木挥舞红绸的吕上脑和面无表情砸铜歘的谢川流:“这是吓唬谁呢?”

身高八尺的顾大帅身材颇为不错,整个人往码头抱臂一站,简直是个大写的高腰长腿猿臂蜂腰。只可惜此人实在嘴贱,稀奇道:“你不喜欢?当年海老头儿过寿的时候我给他来了一套,他可喜欢得很!”

“……不可能!”花文:“海汝峰怎么说的?!”

顾大帅得意地笑道:“高兴得连说了三声好。”

花文彻底没脾气了。

连说三声好,然后抄家伙准备打死你是吧。

后边的吕太白实在很难不想起当时菜花巷那小宅院里的惨相,将近七十岁的老头抄家伙追着他不要脸的小弟子满院子跑,惊起一地鸡飞狗跳,连咸鸭蛋都被打碎了好几颗。

他抹了把脸继续抖红绸。

“既然你还有心记得他,这给你吧。”花文作为一个碎碎叨叨的老头,平日里看起来其实并不怎么显老。唯有此时此刻拿出老友遗物的时候,眼中才有了一些属于岁月的疲惫神色:“这是他生前的统战记叙,一共两册,都是收了你做弟子那年送到千梦山来的。”

花文看着顾安南年轻的脸,仿佛看到年老而不屈的海圣人在人间留下的最后一点精魂。

‘花子庸,我高兴啊。’当年随着这两册笔记被同时寄到千梦山的还有他的信,字字力透纸背:‘我有一个好徒弟!’

花文费力地抬手拍了拍顾安南的肩膀,已经有些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欣慰的目光:“不要辜负他啊。”

吕太白停下了可笑的动作,看到顾安南接过册子的手有点细微的抖,顾安南垂着眼,但唯有吕太白能理解他眼下心情的复杂。

因为顾安南已经辜负海圣人了。

他这辈子注定无法向暮芸下手,也就无法为恩师复仇。吕太白知道这中间本来就是一笔糊里糊涂的烂账,也知道顾安南看似无所谓,实则心里未必真的就能过得去这道坎。

可怎么办呐。

“行了行了!赶紧把那花里胡哨的轿子给收了!老头子又不是什么花媳妇!”花文平生最怕矫情,拍了拍身上的鸡皮疙瘩大声道:“快带我去见钟薇!”

沈明璋立即扔了唢呐跟在后头问道:“找钟夫人?您老人家什么事?”

花文脚步一错,身体打了个旋,拍着他的大麻袋神秘兮兮地朝众将军道:“老头要同她借点钱,给你们弄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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