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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簪(141)

作者: 陈浮浪 阅读记录

显然是上边提前给了指示,微恐接不着他们这些“外来人口”。

钟家之所以要来这一手“坚壁清野”,一是怕暮芸提前拍奸细混进吴苏打探消息;二则是要展示他们钟家这个土皇帝的威势给她暮芸看——

瞧瞧,只要我们钟家一道命令,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得乖乖听着,说了不许让他们在渡芳口出船,就没有任何人胆敢“违逆上意”。

就是要让你这个帝姬看看,谁才是吴苏的真皇帝!

昙心恍若未闻,只觉得岸上的小青年人又漂亮,说话又体面,实在是个好夫君:“我才不后悔!殿下你等着瞧吧,以后我就在吴苏驯几条江豚玩!”

暮芸就笑。

柳四娘手里抱着两只信鸽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对暮芸点了点头。暮芸心领神会,同昙心压低声音促狭道:“我同你打个赌吧,一刻钟后你要是还想嫁给钟褚,我就给你圆梦,怎么样?”

昙心立即同她拉勾。

柳四娘站在小阁外面,也在打量着渡芳口上的情况,她是习武之人,目光比昙心更利也更远,一下就注意到了钟少爷身后的两家酒楼。

“鸿鸿,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说的丁字口吗?”须卜思归盘膝坐在桅杆的小台子上,跟着柳四娘的目光一道向前看,边看边朝下面的张鸿丢了个瓜子壳:“总感觉那里边不大对劲似的。”

张鸿也跟着看。

少年军师换上了一袭水色长衫,头上系着条同色的发带,看起来越发青葱水嫩。他若有所思道:“怎么不对劲?”

“不知道,”须卜思归挠头:“就是觉得很危险。”

张鸿笑起来。

钟褚一个人持扇站在渡口最前,他身后是熙熙攘攘前来瞧热闹的吴苏百姓。再往后,是以钟褚为轴的两个完全对称的酒楼,每个都有五层那么高,一层一层之间却不是完全严丝合缝的方形,而是层层展开盘旋而上的。

其上帘幕悠悠,仿佛正有无数目光在里间窥探。

“须卜大哥果然是顶顶敏锐之人,这两座酒楼名为‘温澜’‘潮生’,里面坐的应当都是吴苏商会的……嗳?!”

张鸿忽然站直身体,惊讶地朝船下看:“是我的错觉吗?”

船怎么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顶起来了!

崖州一行人的大船缓缓驶入渡口,就在即将靠岸的时候,船身突然撞上了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整个大船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左侧船底似乎有东西正在抵着,致使船只向右翻倒!

“啊啊啊怎么回事?!”正在犯花痴的昙心被晃得东倒西歪,整个人跟着滑到了右边,发现整个大船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水面贴近:“快来人!保护殿下!”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顾牧公接到信报,言说吴苏之地的公子钟褚色如秋月,已经将帝姬迷住了。

何三(掐着嗓子唱歌):“小牧公啊——地里黄啊——刚成亲啊——媳妇跑啦——”

牧公:“……”

第83章 风云出我辈(三)

柳四娘当机立断, 一掌推住暮芸的小阁,震声向岸上吼道:“我家主人千里而来,你们吴苏就是这么待客的?!水下究竟有什么!”

整个大船的余波未停, 仍然在缓慢地向右侧倒去!张鸿噗一下跌进须卜思归怀里,被她笑嘻嘻一把拉住。

“芸殿下英明果决, 当年人在长安时,愿江下游无不称颂, 号称无所不知,无境可困。”钟褚折扇轻摇,欣赏着船上众人的慌乱,不紧不慢道:“怎么, 殿下竟连暗坝也不晓得么?”

暗坝!

这种水坝通常伴随着巨量水库一同出现, 往往只有在暴汛期才会被从水下升起来,一来可以抗洪, 二来可以阻击水匪——可渡芳口不过是货运港口,平白无故为什么要修建暗坝?!

暗坝都在水下,若是没有人提醒, 船上的人根本无从得知。且船体越大就越危险,一旦撞上,几乎必定会整个翻倒!

“这里水不深, 倒是没有性命之危。”张鸿没工夫脸红, 稳住身形蹙眉低声道:“只是这一来一定会落水, 殿下再要进吴苏行事就难了!好一个钟储, 好一个下马威!”

两大酒楼里,传来一阵细细的, 略带鄙夷的笑声。

这两个酒楼一个叫温澜, 一个叫潮生, 只有下面三层对外开放,最顶上的两层从来都只供商会使用。要知道在这吴苏城中,最有话语权的不是官府,更不是世家,而是能左右整个吴苏经济的大商会。

商会共有十五座席,排号越前,职权越大,整个吴苏的老百姓都以能为商会做事为荣,他们甚至不稀罕让自家的儿子考功名,都觉得只有成为商会的掌柜才算是好前途。

“父亲还让我学帝姬,”潮生楼四层的女子掩面嫌弃地笑道:“如今她就要做落汤鸡了,父亲还叫我学吗?”

他们这一层坐的都是商会中的末席,即便是末席在吴苏也很风光了。各家听说了公子钟褚要在渡芳口迎接帝姬,早三天前便开始日日在此处等着,只为了一睹帝姬芳容。

不料这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芸殿下,竟然一来就要吃这么大个闷亏!

“这也不如何么,怎么就能将那栾提顿和牧公都迷得神魂颠倒了?”

“就是,不是说她胸有沟壑,能料定天下大势么?怎么连个小小的暗坝也过不去——父亲,亏你还想站帝姬的队,如今可看清了吧!”

帝姬暮芸此来吴苏是做什么的,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为的无非就是两个字——要钱。但帝姬与商会的无冕之王钟家又有仇。

大家都是生意人,关窍无非是“投机”二字,听闻牧州的禾沈两家都在帝姬和牧公的贸易圈里挣了大钱,他们如何能够不心动?今天,他们原本都是来观望,究竟该站队站在哪一边的。

可看如今的情形……

崖州的大船依旧在随着暗坝的升起而缓缓倾斜,随时都有翻覆的可能,岸上人的心情都十分微妙,原本准备在帝姬身上下注的人,也都更谨慎了。

钟褚唇边噙住一个笑。

“回去吧,帝姬。”他手中折扇一收,绵里藏针地笑道:“冬日寒凉,今日场面大,别再吓着您了。”

“公公公公子!”

钟褚刚一回身,就在下仆的眼中看到了无比惊恐的神色,那下仆手指伸得老高,指着大船抖个不停,瞳孔缩成一团,漆黑的眼仁儿里凭空多出了一条斜线!

钟褚回身,暗红的衣衫散成一道利落的圆,只见那大船左侧高高扬起,如同一条在空中转身的巨鲸,明明已经仰到极处,却并未翻倒!

船头一个小小少年手缠金绳,绳尾如同灵蛇般当空飞舞,直直朝着温澜酒楼的尖顶飞去。

“难道他们想将以整个温澜楼为锚,活生生把船稳住?!”

对面潮生楼里所有的贵眷全都冲到栏杆边上,满目震惊:“帝姬莫不是疯了吧!距离这么远,就算金绳够结实,又怎么可能真的缠在楼顶上?难道那绳子还会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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