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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簪(133)

作者: 陈浮浪 阅读记录

这货冲出去打雪仗了,留下屋里几个人抓心挠肝。顾安南见实在瞒不过了,只好干巴巴地开口:“之前情报消息都是裴璐在管,她投敌之后,暂时还没找出清理人员的法子,只好对得到的消息都暂不启用。”

暮芸指间将云片糕一碾:“你跟我解释什么。”

顾安南本想把什么“你是军师我是大帅就算是同僚关系也得解释”这套说辞再搬出来一遍,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开始混不吝了,干脆抱臂往禾珏床上一仰:“我就爱解释,不行?谢侯爷和吕上脑还得听呢!”

谢侯爷和吕上脑一人一边守着门口透气,闻言齐齐冷笑一声。

“殿下少听姓铁的胡说!老顾这辈子就您一个!”何三心里捶了铁三石八百遍:“这事,嗐,反正现在整个南境加上崖牧两州都是咱们的了;等老石去把雍州收回来,咱们这半边板块就算基本完整。”

也就是说,情报这事在对敌时固然十分紧要,但在一两个月的短期内至少还能再缓一缓。

“但是粮食,军饷,还有兵器锻造,那是一样也等不了了!”院里的张鸿远远听着这边的动静,手里拎着个小烟花边点边喊:“没钱才是真要命!啊啊啊须卜你别弄那么大雪球!”

说得一点没错。

三十万军马,就算站着不动,一天的人吃马嚼也是从前的顾家军难以想象的庞大数字,更何况归云关一战战况惨烈,还需重新配备武器、战马、甲胄,简直方方面面都要用钱!

打仗这种事本来就还有另一个名字——

烧钱。

照理说,顾家军应该在打下牧州之后就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发展期,然后逐渐扩张势力,让“养军”的能力跟着“扩军”的能力一起走。但楚淮来攻这个突发事件打乱了他们所有脚步,崖州几乎是强行被塞到顾安南怀里来的。

属于是步子太大,扯到那啥了。

“楚淮这老狗,八成是之前就想到这招了。”禾珏捶了把床:“当时怎么没一刀弄死他?”

他发泄般地骂了一句,又开始思索对策,心算道:“现在禾家账面上能流动的现银不算多,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万两银。剩下的都投在贸易圈的大宗生意上了,那是长期回报,现在动了不合适。”

两万两,最多也就撑个三天。

何三抓头发:“但是宁州刚并入的铁矿马上就得开,否则到了春天就来不及了……他奶奶的,上哪搞钱?!”

安静了很长时间的谢川流忽然说道:“我还有二十万两,都在玄灰山脉里埋着。”

所有人的目光忽然齐刷刷地盯在他清瘦的后背上,何三那目光炽热得就差跪下叫亲爹,他一顺口也真叫出来了,抱着凳子坐到人家身后:

“谢爹!王侯贵族就是不一样啊!二十万够咱把甲都打出来了吧?!上脑兄!上脑兄你那铁矿现在能动不?!”

“能能能,”吕太白烦躁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仙气都跟着散成拨霞供的热气了:“只要能让宁州重新吃上饭,今天就能开工!”

谢川流还在看那盏兔子灯。

暮芸突然发现,她这个“表哥”的腿虽然好了,但眼下比之在长安的时候好像要“更没精神”一些。

要知道谢川流现在看起来虽然还像个正常人,当年在长安城中其实疯得厉害,不但弑兄杀父,连他那个小妻子都是从别人的婚宴上抢过来的。

比之千里迢迢去匈奴抢亲的顾安南,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走到谢川流身边,哭笑不得道:“你看这作甚?喜欢上元节这些女孩家的东西吗?”

谢川流一抬手将灯摘了下来,没有说话。

大荆皇室两个的“遗留勋贵”站在一处,活生生让禾珏的主屋看起来有了股宫殿的味,但里面的军师们各个都在为钱这种俗物愁眉苦脸,一下又将这两位天上人拽回人间了。

“二十万两,灶房的耗子都没有你能藏。”顾安南琢磨了一会儿:“给你打个欠条?连着以前欠的都一块写上——但我也不知道将来贸易圈还不还得上。要是变成国债倒好说,但要是我让楚淮给捅死了呢?”

吕太白:“你嘴上能不能有点忌讳!”

顾安南咧嘴一笑:“不能。”

“不用还,答应我一件事就行。”谢川流的目光浸在寒天里,唯余那盏兔子灯的光辉还是暖的:“将来牧公要是得登大宝,烦请给亡妻一个诰命。”

众人默然。

一片安静中,顾安南唰地从身后柜面上抽下张纸来,随手拔下何三头发上插着的碳笔,就着刚擦干净的桌面写道:“听着啊,欠条给你打好了,先说好,你大帅给不起利息——诰命就算了。”

谢川流回头。

顾安南欣赏了下他的紧张,恶作剧成功,笑得很缺德:“封个郡主怎么样?”

谢川流:“……”

暮芸坐到顾安南身后:“成州成州,就封在成州好啦,谢侯老家就在那边,将来埋一块也方便呢。”

顾安南立即侧身同她嘀嘀咕咕:“成州太远了,将来老谢尸体送到那边岂不臭了?媳妇得嫌弃死他——周业吧,周业我熟,风水好得很!”

吕太白唏嘘道:“……贤伉俪嘴上是真积德。”

顾安南才不管他,龙飞凤舞地将欠条和“诏书草稿”写了,不由分说往谢川流怀里一怼:“还是成州,你表妹太犟我拗不过——欠条都打了,明天就带人给我挖钱去,听见没有?”

谢川流眼底闪过几分暖色,唇角总算是勾出一个笑,低声骂道:“婆妈。”

院里小鸿军师被比他脸还大的雪球击中,仰面飞倒,他留下两个武夫混战,自己揉着鼻子往回走,一进屋就被热气冲得抖了抖:“唔唔,行,那甲胄和兵器的事就解决了——粮呢?”

顾安南:“不是还有富梨山里的存粮吗?能吃多久?”

“我也不知道,但三十万人,想坐吃山空也很容易。”何三:“总不是长久之计——至少支持不到你和楚军的决战。”

此时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一般造反头子们是怎么解决缺粮食的问题的。

很简单,就四个字,以战养战。

如果顾安南愿意带人出去“抢劫”,这事也没有那么难办。

“抢的事是不用想了,”顾安南:“找人借吧。”他仰头想了想,拿出一副天大地大谁奈我何的混不吝来:“全天下最富的人是谁?”

何三起身,郑重地抬起一手朝暮芸做了个请的动作:“大战之前,当然是坐拥明菀钱庄的芸殿下,执掌重纹莲花印,身家何止巨万。”

在场众人肃然起敬。

暮芸唏嘘起来,毫无愧疚地说道:“但是一打仗,钱庄里的存额就都被我挪到国库里去了,所以现在就剩下点没人承认的破纸交子。”她促狭地对谢川流眨了眨眼:“哦对,就相当于是牧公刚刚给表哥你的国债。”

何三点头,继续把下半句补完:“大战之后,自然就是吴苏之地的钟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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