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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带刀(66)

作者: 元灵宇 阅读记录

“你感觉还好么?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休息,我来守着火。”

杜浮筠将目光投过来,眼中渐渐清明,不复先前的迷蒙,他淡淡道:“无事,已睡了很久。”

“啊?已经很久了么?现在是什么时辰?”

“方才鸡鸣,应是丑时末,寅时初。”

李观镜登时有些羞愧,他是来救人的,没想到自己却睡得这么香,让伤患自己爬起生火,而且杜浮筠将披风和外衣都盖在了李观镜身上,自己只借着草堆避风。李观镜看杜浮筠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但是想到他重伤在身,定然还是畏寒的,便穿好外袍,然后用披风将杜浮筠严严实实地裹住,又拔了些稻草堆在他的腿边。

杜浮筠看着李观镜照顾自己,等李观镜依偎到他身边时,微微动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回来?”

李观镜动作一顿,抬头看杜浮筠。

杜浮筠安静地看着他,轻声道:“你那时生气,本该走了的。”

李观镜眉头一皱,问道:“这么说,你故意气走我?”

杜浮筠别开目光,重新看向火堆,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事涉党派斗争,卷入其中没有好处。”

“我不打算卷入什么斗争里,我只是想帮你。”李观镜没好气道,“你看罢,我不回来,你今晚还有命活么?”

杜浮筠柔和了面容,垂眸笑了笑,温声道:“如此,这条命从此便归镜天支配罢。”

李观镜被口水呛到,惊愕地看向杜浮筠,后者却若无其事,仿佛不知自己说出的话会引起别人误解一般。李观镜当他是烧坏了脑袋,便没有接话,只问道:“之前看你伤得很重,为何不叫醒我,要自己起来折腾?”

“寒夜能助我退烧,但睡久了也会失温,我只是左肩伤重,右手尚能活动,便起来生了火。”

李观镜想到自己睡前是紧紧搂着杜浮筠的,不禁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你说得对,我也是想到这点,所以睡前抱住你取暖了。”

杜浮筠眼中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李观镜见杜浮筠神情恹恹,劝道:“我睡好了,你再睡会儿罢。”

杜浮筠没有说话。

李观镜等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转头要再说一句,忽觉肩上一沉,原来杜浮筠已经睡着了,头靠了过来。李观镜无奈地叹息一声,将披风往上掩了掩,轻声道:“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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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杜浮筠是本名,竹言是他的字,考虑到古人本名和字一般会有一些联系,“筠(yún)”又是竹子的别称,所以取了这个字啦

第47章

杜浮筠睡着后,李观镜为了保持清醒,开始静下心思考今天的事。

先前在树林中,有血滴落到李观镜脸上,说明树上的那个人也受了伤,他和杜浮筠各自藏着踪迹,想必都等着对方先出来,自己好占上先手,而李观镜的出现,恰好打破他们对峙的僵局,再加上他喊的那一句,这才成功助杜浮筠脱困。也正是因为那人的反应,让李观镜证实了心中的猜测:这些人是李璟的手下。

李观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没能帮成李璟不说,反倒还成了他的绊脚石之一。想到此处,李观镜内心十分难受,李璟是他的挚友,他不该背叛李璟,可是让他放任杜浮筠遇险,他却也做不到,即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回来。李观镜自责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如果李璟和杜浮筠的境遇反过来,他其实也会选择去救李璟,因为说到底,他们都是李观镜所珍视的人。

珍视的人……

李观镜猛地一惊,忽然发现杜浮筠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在他的心中占据了这么重的分量,竟然能够与相识多年的李璟相提并论了!他微微侧头,只能看见杜浮筠长长的睫毛在面上留下阴影,就这一眼,却叫李观镜感觉出杜浮筠和李璟的不同来——凑近李璟从来不会让李观镜紧张,可是杜浮筠却不一样,这样近距离看杜浮筠,让李观镜没来由的心跳加速,若是此时杜浮筠睁开眼,李观镜定要心虚地跳开才是。

但是他心虚什么?

李观镜脑中纷乱万分,一会儿将秦子裕代入这个情景,一会儿想象是柴昕靠着自己,可是不管将杜浮筠换成谁,他似乎都不会这样甘之若饴地让对方靠着,他如今之所以忍着手臂酸麻却一动不动,全因为这个人是杜浮筠。

杜浮筠对于李观镜来说,是如此的不同,李观镜珍视他,甚至到了不惜自己性命的地步。

“我还当你喜欢男子,因此迟迟不肯议亲呢!”

李观镜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李璟的这句玩笑话,登时如遭醍醐灌顶,明白了自己这万千复杂心绪的由来——

他,李观镜,十有八九,心仪于眼前这个人。

李观镜被自己得出的结论给惊呆了,从小到大,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不喜欢其他女子,而是眼里只有林忱忆,所以才装不下其他人。可事实上,林忱忆的婚事并未让他如何心伤,他只是排斥那个要做他姑父的外人而已。彼时李观镜没有想那么多,但是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原来自己竟是个断袖么?

若说是天生便有龙阳之好,似乎也说不过去。李观镜的身边一直有很多男子,他却从来没有对其他人产生过心动的感觉。他喜欢杜浮筠,无关性别,唯他而已。

或许是初次踏进崇文馆那天的风太清,亦或许是中秋泛舟月湖那晚的月太明,心之所向,一切都能成为心动的理由。

雨渐渐停下,天光如同李观镜的思绪一样,拨开重重云雾,回到了人间。

凉亭里的柴禾也烧尽了,李观镜伸长手,准备去够些稻草,杜浮筠似有所感,头微微一动,醒了过来。

“天亮了。”杜浮筠声音有些嘶哑。

“啊?哦!对!天亮了!”李观镜回神,身体的感觉也跟着回来了,他暗自张握左手,好让手臂恢复知觉,只是这麻意着实让人酸爽,他咬牙切齿才勉强忍住,便在这时,肚子又响了,李观镜懊恼道,“糟了,干粮在马身上!”

“可就近寻一户农家,我身上还有银钱。”

李观镜随身荷包里也有银钱,还有为了长途跋涉特地制成的药丸,此时差不多到了他平时服药的时辰,他便吃了一颗,和着口水艰难吞服。

杜浮筠在一边看了片刻,忽然问道:“镜天,你的解药配制得怎么样了?”

李观镜摇了摇头,无所谓道:“应当是还没有找到罢,不然方笙会来寻我的。”

“平日里会觉得难受么?”

李观镜愣了愣,有些诧异地看过去,只见杜浮筠无力地靠坐着,眉头微微锁起,正等着他的回答。见此情状,李观镜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不难受,不过不吃药可能会毒发,所以虽然麻烦了些,但还是随身带着。”

杜浮筠垂下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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