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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带刀(144)

作者: 元灵宇 阅读记录

元也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谢翊之气死,恨不得甩袖离开,但是眼前的人如同困兽一般,若当真放任不管,他可能真的会毁了自己!凭借元也对谢翊之的了解,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离开后谢翊之会做什么:他会去杀了王爻申,然后失去对生的渴望,在无人的角落独自死去。

元也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跟我去一个地方!”元也一把拉起谢翊之,也不管他跟不跟得上,怒气冲冲地往山外走去,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后,来到了一座院子前。

崔宅。

谢翊之抬头看着牌匾,不禁愣住:“这是……”

元也放开他,道:“这是你爹送给你娘的礼物。”

“……他们俩要舍掉家族名姓,到兰渚山下隐居……”谢翊之忽然想起采蘩的话,他缓缓走到院门前,看见上面是一把老旧的锁,锁上有锈蚀的痕迹,想来很久无人来过这里了。元也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钥匙,将院门打开,入目是一块庭院,正对着一座堂屋,两侧各有三间屋子,这间宅子年久失修,布满了蛛网和灰尘,但依旧能够看出这里本来应当颇为雅致秀丽。

“若是……”谢翊之站在院外,呆呆地看着里间,说完这两个字,便再也无法继续了——若是谢霁活着,他是不是应该在这里长大呢?有双亲为伴,也许还有弟弟妹妹,闲暇时候,谢霁或许还会带上他去参与文人雅士的“流觞曲水”。

但现实却只有满院荒草。

谢翊之垂下眼眸,不愿去看,只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王爻申知道这里,当年就是他派人将你和崔娘接回会稽了,但是你看,现在这里却没有追兵。”

谢翊之立即明白过来:“换家主了。”

“不错。”元也从怀中取出药瓶,抛给了谢翊之,道,“当日给你换衣服时,这个瓶子从你衣襟里掉了出来,你那时既然带着解药去见王爻申,想来是确认他已经中了毒,不过还是想着给他一个机会。在你昏迷时,我回会稽做了两件事,一为迎回崔姨母和采蘩,第二件事么……我去见了王爻申,他已然毒发,如同死尸一般躺在床上,可意识却是清醒的。我将你有解药的事说与他听,你不知他有多后悔,但他什么都说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开,眼睛都要瞪裂开了。”

谢翊之握紧药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药瓶连着里面的解药一同碎裂,沾染着鲜血,落在地上。

元也伸脚将它们统统踩进土里,然后看向谢翊之,道:“你比我更清楚,王家那几个兄弟都恨他,他如今已经得了报应,这样活着比死更难受,所以你不必为这种人渣赔上自己。”

谢翊之压抑多日,到现在才破了心防,他怔忪许久,忽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元也松了口气,心道哭出来总比憋着强,他坐到门槛上,安静地陪着谢翊之。

等到太阳最后一点余晖也消失在了天际,谢翊之终于哭累了,他靠在门边,疲惫地看着前方,哑声道:“阿也,谢谢你。”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元也欣慰地笑起来,嘴上却不饶他:“不闹脾气了?”

谢翊之抿住唇,面露愧色。

元也便放过他,道:“既不闹了,我们就开始说正事罢——你准备回武康谢家么?”

谢翊之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回了。”

元也赞同道:“不回也行,不然少不了一堆麻烦事。那你后面有其他打算么?”

“没有。”

“那就跟我走罢,我们去五台山。”元也说罢,忽然虎着脸,道,“不过你以后可不许像方才那样戏弄我。”

“我没有戏弄你。”谢翊之目光沉静,“我说的都是真的。”

元也:“……哈?”

谢翊之忽然笑起来:“骗你的。”

元也“哼”了一声,回敬道:“变成一只蟹果然就不一样了嘛,晓得欺负师兄了。”

此话说出,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第一次同去学堂的经历,顿感光阴如梭,八年时光倏忽而过,周遭的事情一直在变,好在无论何时,两人都守护在彼此身边,这才免于尝尽“物是人非”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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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日看尽长安花——孟郊《登科后》

中卷结束,下卷开始合线啦。

我出息了,文里终于有吻戏了(不是

# 下卷天下之大

第98章

北台顶是五台山最高的山峰,峰顶树木很少,只有一座名作“灵应”的山寺。相较于五台山其他庙宇,灵应寺周围显得十分空旷,据说这是因为每到冬日,北台顶便会刮起十分剧烈的大风,但凡是扎根不牢的小树,统统都会被连根拔起。不过树木稀疏应当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里实在是太冷了。七月初本该是炎炎夏日,但是来到灵应寺的信徒即便穿上冬服,也抵御不了严寒,若是细心去找,此时还能在背荫之处看到未化尽的冰块。

寒冷和高峰阻绝了不少香客的脚步,这里的僧侣也早已习惯了冷清的生活。

清晨,一位年轻的和尚来到山门前,他面目清秀,神朗气爽,看上去文质彬彬。守门的僧人看见来人,与他互行一礼后,道:“云心禅师有礼,今日一早来了两位施主,在正殿礼佛,朗施主避退在住所。”

“多谢。”云心告别守门僧,穿过一众殿宇,来到佛堂后的一座小禅院内,禅院内有一棵此山难见的菩提树,树下石桌上已经摆上了棋盘,此时,一名少女正坐在棋盘边,笑吟吟地看过来,道:“云心,你来了呀。”

云心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道:“贫僧来给施主问脉。”

“哦,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来嘛。”少女撇撇嘴,抓了一把白玉棋子,又让它们从指缝落下,叹道,“禅师今日来,我昨日便开始欢喜,想着终于有人能陪我下棋了——唉,可惜天不遂人愿,佛祖一点儿也不眷顾我这个苦命女子。”

云心放下手,轻叹一声,抬步进院,坐到了少女的对面,道:“只一局。”

少女笑灼颜开,歪头道:“我知道云心是不会让我难过的!”

云心默默地将黑子挪到手边,道:“施主请。”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老是施主施主地叫我。”少女忍不住抱怨,“来到这里,谁都是施主,那我与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呢?”

云心道:“众生平等。”

“佛前是众生平等,在你面前,我偏要特殊。”少女坚持道,“叫我思语!”

云心收回手,端正地坐着,不发一言,以沉默对抗少女。

少女登时红了眼睛,丢开棋子,哭道:“你走罢!反正你不想见到我,我也不敢劳驾,从此我们两不相干!”

云心有些头痛,道:“你……”

少女抢白道:“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云心站起身,顿了片刻,又无奈地坐下,道:“朗施主,贫僧若有错处,你只管打骂,但你身上热毒未净,莫要动怒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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