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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风一样(49)

作者: 池木栖 阅读记录

陈迄周解释着,“我们基地太偏,你上次过来打车不是等了三四十分钟?”

“你怎么知道的……”

陈迄周敛下眼,他就在楼上看着能不知道么。

“之前听队员抱怨过,基地偏打车不方便。”陈迄周没说实话,他补充道,“招财想你想得睡不好觉,今天一天都没精打采的,我不常开车,给你方便些。”

阮梨哦了一声,“那好吧。”

她视线垂下,看向趴在航空箱门口,朝自己喵呜叫着的招财,起身绕到了陈迄周身边。

餐厅外。

翁雅妮听见耳边响起啪嗒一声打火机的声音,她默默把视线从阮梨和陈迄周身上收了回来。

身边站着的许沁点燃了一支烟,呛人的烟味顺着风直进人鼻子里。

翁雅妮不舒服地摸了摸鼻子,看向神色晦暗的许沁,无奈地叹了口气。

临近饭局结束,她们包厢有道青菜迟迟没上。

二楼没找到服务员,翁雅妮便和许沁一起下楼去前台催,结果回去时,恰巧碰见陈迄周一个人在吃饭。

他座位旁带着的那只猫显然是招财。

当时,许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然后就走上前和陈迄周去打招呼。

出于礼貌,陈迄周回应了她们。

但连翁雅妮都能看出来,他不是很想和她们寒暄。

翁雅妮最近其实听胡旭说过很多,说他们的队长很严格,是个冷面阎王,但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他很喜欢这个前女友,两人分开后再也没谈过恋爱。

翁雅妮当然知道这个前女友是谁,之前第一次见到陈迄周,在阮梨介绍时他就曾纠正过,不是普通的高中同学,是前任。

而陈队念念不忘的人,也只能是阮阮了。

关于这点,翁雅妮在今天之前一直以为许沁不知道。

结果刚才许沁和陈迄周表白,顺带把她也是南师大附中的学生,以前就认识他,暗恋他快十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许沁甚至在陈迄周明确拒绝后,还不死心地问了句:

“一定只能是阮梨吗?”

那一瞬间,翁雅妮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饭店一楼里,陈迄周的视线自从阮梨出现开始,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翁雅妮垂下眸,莫名想起了陈迄周拒绝许沁时的态度。

爱与不爱,已经很明显了。

太阳西沉,夜色迅速笼罩过来,温度骤降。

翁雅妮迎着吹拂到脸上来的冷风,抬头望向始终沉默的许沁,见她指尖的烟头熄灭,突然问了句:

“所以你是为了陈队才来阿尔勒什的么?”

许沁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她认识陈迄周和阮梨已经很多年了。

但很不幸的是,两人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其实没有深究的必要,他们不认识她再正常不过,毕竟当初在南师大的时候,她只是众多莘莘学子中的一个。

那会,她留着厚重的齐刘海,长得不漂亮,成绩也不优越,还经常遭受同班同学的欺凌。

许沁不太明白。

为什么不幸运的人可以一直不幸。

当时在校期间,她还没进重点小班前,阮梨和陈迄周这两个名字许沁听过无数次。

两个学霸,成绩不相上下,互相争夺年纪第一,并且一帅一美。

想不知道都难。

对于他们那样优秀的人而言,学习似乎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优点,是锦上添花。

不像许沁,她拼了命地学,也才堪堪吊车尾勉强进入重点班。

她刚开始其实对学校里这两个风云人物并不感兴趣,她只是单纯地想考入重点班,逃离那个霸凌孤立她的班级。

直到某次晚自习放学,许沁被留下来打扫卫生,另外和她一起打扫卫生的人眼里只有学习,敷衍地动了动扫把就溜走了,剩她一个人独自把空旷的教室打扫干净。

就在许沁扫完,关灯准备走时,肩膀被人一碰,推搡在地。

那是之前班上欺凌她的几人。

印象里,许沁其实记不太清当晚的具体事情了。她只记得自己被围在角落里殴打,拳打脚踢时落在身上的疼痛,以及突然开启的灯光,和随着灯光走进来的人。

那些灯光照亮教室,像是天光大亮,驱赶走了所有黑暗。

许沁至今都记得陈迄周那时朝她看过来时的神情。

他就像一束光。

代替许沁原本世界里缺席的那抹温煦阳光,照耀她整个中学时代,弥补了家庭和学校带给她的痛苦。

至少许沁是这么想的。

许沁知道,她算不上是个聪明人,而南师大附中的竞争实在太激烈,聪明又努力的人不计其数,她只短暂地在重点班待了不到一个月,就被人挤下去了。

许沁记得第一次和阮梨有交集,是某次运动会上被人恶搞。

当时,欺凌她的人把染上红墨水的卫生巾贴在了她背后,在所有人看她笑话时,唯一伸出的那只手,就来自阮梨。

阮梨没当面告知情况,只是突然靠近她,把脱下来的蓝白校服披在了她身上,事后许沁回到家脱下校服才知道。

那天,许沁看见阮梨的身后站着陈迄周。

两人路过她身边时,许沁听见陈迄周问阮梨:“你有件校服外套是不是不能穿了?”

阮梨抬头,诧异地回:“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陈迄周嗓音带笑,他揶揄道,“某人明天检讨估计少不了。”

“为什么?”阮梨皱眉问。

“你没校服外套,明天进校门不被教导主任罚站在门口么?”

“对哦。”

阮梨恍然大悟,但她白净的小脸上依旧带着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转头朝陈迄周说了句:“那你帮我写吧。”

“你自己写。”

“……”

再往后的话,许沁听不清了。

但陈迄周脸上的神情和他说话的语气,是许沁在他面对别人时从未见过的。

许沁一直清楚,阮梨很优秀。

她聪明漂亮,并且从始至终都和陈迄周保持同一战线,许沁也一直记得她有次在国旗下演讲时说过的话。

当天,阳光明媚,夏日的烈阳照在主席台上。

阮梨就站在最中央,她瘦弱的肩头铺满着金色的光。

她嗓音柔和,语气坚定,她说:

“在此之前,我无数次思考生命到底是什么,生命的真谛又是什么。如果我注定是只断翅的飞鸟,那么我此生的目标只有一个——

爬上最高的山峰,然后一跃而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受耳边的风和飞翔的滋味。结局必然是死亡,但那又怎样呢?世间最美的景色已经在我攀爬的路上遇见过了,而我本该就属于这天与地,我应是自由的,应是肆意且狂妄的。

这便是生命,仅此一次,独独属于我的生命。”

许沁敛下眉,这样的人,其实本就发光发亮的。

谁也拒绝不了阮梨,包括陈迄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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