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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风一样(27)

作者: 池木栖 阅读记录

“做手术?!”李奶奶眼神有些惊慌,“我觉得我还挺好的,不用做手术!”

“要做。”

家属耐心劝道:“医生诊断是不会错的,我们要听医生的话哈!做完就好了。”

“那不是很贵,不要做了。”李奶奶坚持着。

贵字一出来,旁边的周临开忍不住出声帮助家属一起劝。

可无论怎么说,李奶奶仍然是油盐不进。

她坚持地认为自己没病,身子骨硬朗,不需要做手术。

阮梨的视线向下,她瞥到李奶奶穿的裤子十分老旧,被洗得都掉色发白了。

“奶奶。”阮梨移着凳子往前坐了坐,她弯起眼,转移了话题,“您家里是有个孙子吗?”

“是啊!他好帅好高的。”

李奶奶笑起来,“小女娃你有没有对象啊?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

“行啊。”

阮梨一口答应下来,“但是您现在得到我们医院住院,您身上健康方面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可想要早点见小旭的话,明天那个手术是必须要做的。”

“啊这样啊。”李奶奶点点头,若有所思,她安静一瞬,随即答应下来,“那就做吧。”

说服老人后,阮梨跟着佟楒话还有周临开一起离去。

这天,阮梨先后来病房看了好几次李奶奶。

头发花白的她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似乎还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严重。

下班前最后去往老人家的病房时,她儿子给她打热水去了。阮梨一进去,便看到李奶奶侧着身子躺在病床上,她没睡着,只是盯着某一处发呆。

见阮梨走过去,李奶奶立马笑着坐起来。

嘱咐完一些手术前的要点,就在阮梨想要走的时候,李奶奶抬起皱巴巴的手,拉住了她。

“小阮医生,我明天要是醒不过来,你到时候能给我孙子带句话吗?”

阮梨低头,迎上老人家充满笑意的眼睛。

她的眼睛有些浑浊,却不妨碍那纯粹的笑容,李奶奶语速很慢,她说:“我身体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很严重吧?不好治吧?”

“……”

“治不好的吧?”李奶奶又问。

阮梨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三个问题。

“其实我很幸福的。”李奶奶说,“我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都对我这个老骨头很好,真要是挨不过去,也没关系的。”

阮梨敛睫遮住眼底翻滚的情绪。

这话,她奶奶也说过。

他们为了不给家里人造成负担和麻烦,几乎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不会的李奶奶。”阮梨拉住老人家的手,尽力安慰她,“你不坚持下去,到时候小旭想见你怎么办?我们安安心心的,明天做完手术一切就都好了,好吗?”

安慰似乎起到了作用,李奶奶情绪有所好转,还笑着和阮梨开玩笑。

“阮医生人美心善的,要是我们家胡旭能娶你当老婆就好了。”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阮梨先是觉得很耳熟。

可实在想不起来,便转头把这个名字抛到了脑后,阮梨哄完李奶奶,等着她的儿子打完热水回来,才下班。

回到宿舍时,翁雅妮还没回来。

许沁已经在卧室了,翁雅妮应该是今天晚上值晚班,不会回来了。

这么想着,阮梨就把门反锁了。

还在换鞋,头顶的光线突然暗下去。

阮梨抬头便看到敷着面膜的许沁站在自己跟前,她眼睛里隐约透出不耐烦,语气也十分不好。

“你要在宿舍里养猫,能不能把它管好?都跑到我房间去了。”

让招财待在宿舍,是经过许沁和翁雅妮两人同意的。

当时阮梨也保证过,平时上班会把招财锁在自己卧室里,不会让它出来。所以这会见许沁不高兴,阮梨立马道歉:

“对不起,我最近卧室门锁坏了,没来及换,早上出门拉着绳子绑过,可能是它从缝隙里钻出来了。”

面对阮梨真诚的道歉,许沁的怒火半分没少。

她扔下一句“再有下次你就把它送走吧”,然后走了。

阮梨有些无奈,她换上拖鞋,径直走向卧室。

对招财进行长达一个小时的教育后,阮梨才跑去洗澡。

隔日一早,阮梨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医院。

李奶奶的手术她是二助,要上手术台,所以得先看一圈管床的病人,然后把医嘱开好、病历写好。

四个小时后,手术圆满结束。

但李奶奶神志尚未清醒,还不能回普通病房,于是被转入了ICU。

阮梨跟着佟楒话走出手术室时,李奶奶的家属立马围了上来。

耐心交代完李奶奶的情况后,他们总算放下心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阮梨抬头往后看,迎面走过来两个男人。

跑在最前头的男人眼眶泛红,眼睛里布满的红血丝,他似乎是跑过来的,此时气息很不稳。

而后面那个,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

他慢慢停下脚步,没跟上来,好看的眼里同样布满红血丝,神色难掩疲惫。

阮梨的视线落在陈迄周打着石膏的左手上,心脏顿时一紧。

胡旭和家人待在一起,父子两小声交流起来。

听胡旭的意思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要瞒着他,而胡旭父亲的意思是,奶奶不想你担心,耽误你工作。

再往后的话,阮梨都没太听进去。

她看着率先走向陈迄周的佟楒话,犹豫一秒,最终跟了过去。

“你手怎么回事?”佟楒话眉头紧蹙,指责道,“才三天没见,你又挂彩了?”

“没什么大问题。”

陈迄周低敛眉睫,显然不想跟她在阮梨面前谈论这个问题。

他执行的任务向来危险,偶尔还动刀动枪的,多少带点血。尽管陈迄周知道阮梨作为医生,不可能怕血,他也依旧不想谈论那些事情。

“没什么大问题?”

佟楒话被陈迄周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她冷笑一声,“是,相比于你以前那次……”

“话姐。”陈迄周出声打断佟楒话。

佟楒话其实比他和阮梨要大五六岁,叫一声姐不过分,但陈迄周很少这么叫她。于是这个称呼一出,佟楒话愣了愣,也冷静了下来。

“你们聊,我工作上还有事。”

阮梨看着生气离去的佟楒话,又看了看有些无奈的陈迄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气氛沉寂一瞬。

阮梨瞥向陈迄周的手臂,慢吞吞地问:“你手没事吧?”

“没事。”

“佟主任她……”

没等阮梨把话问出口,周临开就把她叫了过去。

有工作在身,阮梨也不好和陈迄周多说什么,两人交换眼神后,她便跟上周临开走了。

这一忙,就忙了一个多小时。

等阮梨再次折返回来,走廊上早已没了陈迄周的身影。

她望着空空的廊道,想到陈迄周打石膏的手臂,心里也莫名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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