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他不想嫁给宿敌(36)
“望着我做什么?”阚竹意见秦焱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迷茫道:“你这什么奇怪的眼神?望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秦焱收回目光,冷哼一声,一打马缰,掠了出去。
刘焕的箭术极好,所至之处箭无虚发,又行事霸道,后来的人们只能捡他瞧不上的猎,不敢发火,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一个时辰过去,刘焕将平地上的鸟兽猎得差不多了,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山林。
监丞带着京卫们跟在他身后拾猎物,很快人手便不够了,连忙去请监正。
“人不够?”刘焕听监正说完,嗤笑一声,道:“你们万狩苑监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人不够不知道去找啊?还是说要本殿亲自帮你找!”
监正言外之意,是想让这位三皇子收敛些,给后面的人留些猎物,不想这刘焕如此不近人情。
他连声应是,打马往百官所在的瞭望台而去。
刘焕进了山林,不久便瞧见一头梅花鹿,搭弓挽弦一下就射穿了那鹿肚腹,他正要离开,余光瞥见一头小鹿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到那母鹿身边,用小小的头去拱那具温度全失的尸体。
刘焕目无表情地拉弓。
“三弟住手!”
刘焕充耳不闻,一箭射出,那小鹿也倒了下去。
他把玩着弓身,漫不经心道:“皇兄还真是一贯的菩萨心肠。”
刘奕瞧着那一大一小,面露不忍,道:“三弟,万物有灵,既然已经得了那母鹿,何必再杀了那小的。”
刘焕便笑开了,道:“我可不像皇兄那般,事事留一线,我若是做事,就要做绝。”
他勒着马缰,走过刘奕身边时,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谁知道这些个活下来的玩意儿,什么时候就会狠狠地咬上你一口,弟弟怕痛,更怕死。”
刘隐缩着头不敢看刘焕,等人走了准备找刘奕说话时,就见他沉了脸,握着缰绳的手在隐隐地发抖。
瞭望台。
监丞下了马,问候过景丰帝说明来意后,便去了百官们所在的席位。
“诸位大人,猎场上人手不够,劳驾诸位移步,帮一帮下官!”
他说得含蓄,一群文官上猎场去,能做些什么?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动作。
监丞脑门的汗更多了,他又不好说让他们跟着去捡猎物,急得原地转起了圈。
马蹄声骤至,众人抬头一看,是三皇子身边的侍卫来了,那人越过监丞,径直去见了景丰帝,得到首肯后,下了瞭望台往这边来,将席上之人扫视一圈后,道:“陛下御令,席中五品以下者,随我去猎场!”
那侍卫大大小小点了十几个文官,众人狐疑地跟到猎场后,便被塞了几个麻袋,跟在刘焕身后捡他打下的猎物。
裴俦:“……”
真的栓Q,我怎么偏偏是个从五品。
品阶压死人,众人心中不忿,但这御令是景丰帝亲下,抵抗不得,只得老老实实干起了苦力。
日过中天,有一人从林中骑马出来,向那侍卫说了什么,他便来到众人之中,随意点了几个人,道:“你,你,还有你,都跟我来。”
他指到的人中也有裴俦,几个文官很快提着麻袋进了树林。
裴俦少有见到这般“尸横遍野”的场景,闻着那股血腥味,有些反胃,忍着不适与倒霉蛋们一同捡着尸体。
一支箭倏然擦着裴俦脸过去,他闪得快,那箭只在他腮边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其他几个文官被吓得瘫坐在地,怔怔地望向来人。
“啧,”石霄停了马,他的腿似乎好了,此刻横弓在侧,叹息般道:“今日准头不行啊。”
他望向裴俦,轻蔑道:“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外郎,谁给你的胆子,敢那般欺骗本公子!”
他想起那日在集市上的情景,越想越怒,拉弓又是一箭射出,裴俦怕露了跟脚,踉跄着躲过,一副喘着粗气几乎站不稳的模样。
刘焕正在远处,瞧了这边一眼,没放在心上,又去猎下一处了。
石霄怒目道:“你还敢躲!”说罢又是一箭。
裴俦心头火起,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只得装着笨拙的样子四处闪躲。
不久有几位穿着华丽的公子哥也驾马过来,瞧见这情景,奇道:“石兄,这是什么新玩法?”
石霄愤愤道:“滚!别来烦我!”
却有一箭冲裴俦直直射出,箭术比石霄更甚一筹,定在了裴俦颈侧的树干上。
石霄冲那人吼道:“梅万宪你做什么!这是我的猎物!”
那前些日子同他打过一架的梅万宪勒马上前,慢悠悠道:“你的猎物?这猎场中,谁猎到就算谁的,什么时候这猎场竟姓石了?”
这话可谓是胆大包天,石霄涨红了一张脸,反驳了几句,红着眼睛望向裴俦,一连几箭射出。这是说不过别人,就将火气朝裴俦身上撒了。
其他人没有石霄与梅万宪这般非富即贵的身份,知道这是位员外郎,不敢动作。
那二人却俨然将裴俦视作笼中困兽,变着法儿地戏耍起他来,渐渐将人逼至围猎场边缘。
裴俦渐渐体力不支了,他偷空望了望身后,是一大片树林,林中树木参天。
他咬了咬牙,飞速上前几步,凭着灵巧的身子与步伐,越过围守的京卫,径直入了树林。
众人在那树林前止步,石霄眯起眼睛望着林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梅万宪却道:“这林中多是山野猛兽,那小员外郎跑了进去,怕是骨头都剩不下喽。”
他勒马回身,道:“没意思,咱们走。”
石霄矗立片刻,也离开了。
裴俦一连跑出近三里路,才找了棵大树停下来休息。
他身上多多少少带了些伤,忙掏出寇衍上次给他的药抹了,疼得龇牙咧嘴。
前世,除了那年掉进冰里落了病根,每到冬天脚踝跟刀割一样痛外,他哪里遭过这种罪。
他就是个倒霉蛋。
裴俦瞧了瞧天色,离天黑怕是还有两三个时辰,那群灾舅子估计还在外面打转,还是等天黑了再出去吧。
裴俦又累又困,不知不觉闭了眼睛。
耳边吹过的风声变小了,除了偶尔听见树叶的沙沙声,渐渐连鸟雀的欢叫声都听不见了。
太安静了。
裴俦猛地睁开眼睛,手撑在地上借力跃起,几个跳跃间便挂在了树干上。
他低头看去,正与一只吊睛白额虎四目相对。
他要是闪得慢些,此时脑袋已经被咬下来了。
裴俦瞧那老虎盯着他不停流哈喇子的馋样,欲哭无泪。
那老虎围着这颗树绕了几圈,裴俦也绷紧了身体,不敢松懈一分。
他对自己的臂力有信心,坚持几个时辰不是问题,兴许它等得太久放弃了就走呢?
显然,裴俦小瞧了一只野兽对食物的执着,那野兽逡巡片刻,忽然做出攻击动作,往前嘭的一声,脑袋正正撞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