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他不想嫁给宿敌(139)
他轻吻在裴俦额头上,眼泪就砸在裴俦颊边,给裴俦拍着背,哄道:“我来了,我在呢,不怕了不怕了,以后也不会再疼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景略,以后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咱俩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
外面风雪肆虐不休,这方小小的空间里,痛楚渐渐消弭,温情与爱意融作一团,紧紧相拥,绵延不绝。
裴俦腿上想是落了病根,落雪下雨就会泛疼。后半夜时他消停了不少,似乎没那么痛了。
秦焱思虑再三,带着人往三青山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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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秦焱第二次登三青山。
相比第一次的狼狈,他这次也没好上多少。从西境千里奔袭回京几乎一刻未停,说是灰头土脸都轻了。
不二像是早料到了他会来,已经在院里磕着瓜子等候多时了。见他背着裴俦走上石阶,忙跳下石凳迎了上来。
“道长……”
“不必多言,先将裴小友放到房间里吧,照旧,你去洗个澡,我给他诊治先。”
秦焱勉强扯了个笑容,走出去的时候带好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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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俦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浑身冷得慌,自抱自冻片刻,瞥见远处走来个身影,他定睛一瞧,竟然是秦焱。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就将人抱住,颤声道:“这是什么地方啊——你怎么在这儿?”
秦焱不言,只是沉默着将他搂紧了。
裴俦脸贴在他前胸,感觉到他的体温一阵阵地传过来,觉得没那么冷了,他抬头望秦焱,问道:“你怎么不说话?这么久没见,都不想我的吗?”
秦焱温和地望着他,仍旧一言不发。
裴俦望了片刻,忽抬手掐了掐自己手背,不疼,原来是做梦啊……
他一下子泄了气,像只八爪鱼般扒在秦焱身上,捂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般踮起脚,仰高了头,亲在秦焱唇上。
一点实感都没有。
裴俦不挣扎了,蹲下去原地画起了圈圈。秦焱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只一味看着他,像个有温度的木头人。
他在冰面上呵出热气,就着那层雾画小人,画了个大的,扛着把大剑,那是秦焱。再画个穿宽袍的小的,那是他。
裴俦满意地摸着下巴,正要邀功,就见冰层裂了个口子,还未反应过来,冰层沿着那裂口层层碎裂,裂痕一路蔓延到了秦焱脚下。
他脸色一白,伸手就去拉秦焱,后者脚下的冰层瞬时分裂,秦焱顷刻间掉了下去。
“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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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焱沐浴完回来,听见裴俦的惊叫声,抬手就要敲门,又念及不二救治时不可打扰的规矩,一只手生生顿在半空,怎么也敲不下去了。
好在那阵声音过后,屋内又沉寂了下去,秦焱静静听了一会儿,坐在石阶上擦头发。
三青山上亦是白雪皑皑,他刚沐浴过,被周围的寒气一冲,头顶上直冒白气。
吱呀一声,不二推门出来,冲秦焱行过道礼,“还好,都是些小伤,只是一双腿在冰水里泡得太久,疴疾已生,寒冬腊月免不得疼上一疼,受不得冷,可用药缓解,你须得多操心些了。”
“多谢道长。”
“我给寇小友的那颗药的药效还未过,他醒来约莫就这两日了,夜里兴许会闹腾,你须看顾好了,别让他下床。”
“好。”
不二活动了下肩颈,自去后殿了。
秦焱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也不嫌地上冰冷,在床前盘腿坐下,拉过裴俦的手贴在脸上,望着他红润的面庞,从未觉得心情如此平静。
他偏头吻在裴俦掌中,瞧了他片刻,脱了鞋袜上了榻,轻轻将裴俦揽在怀里,阖眸睡了过去。
三个月以来,秦焱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这安稳在半夜时被一阵热意烫醒了,他一睁眼,就见裴俦脸颊泛红,浑身冒汗,还不停呓语着什么。
秦焱拿袖子给他擦了汗,凑近去听。
“鹤洲,秦鹤洲,抓住我,抓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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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冰面裂开后,秦焱掉了下去,眼疾手快地抓住一块凸起的冰柱,整个人悬在那里,裴俦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更怪诞诡谲的是,沉下去的冰面竟然没有化水,而是从中间涌出大股红色,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裴俦气得破口大骂,“艹!这都什么怪梦!冰层下面是岩浆?!!逗我呢!!”
“秦鹤洲!你抓紧了!别松手!我这就拉你上来!”
裴俦趴在冰面上,伸手去够秦焱。
底下岩浆越升越高,他身下的冰层叭啦作响,也开始小面积地开裂起来。
秦焱平静地瞧了他一会儿,忽对他笑了笑。
此时此刻这种笑容可以说得上是渗人了,裴俦后脑勺当场就麻了,吼道:“秦鹤洲!你别做傻事知不知道?!别松手!我能拉你上来,相信我!”
他那块地的冰层裂缝越来越大,裴俦只低头瞧了一眼,再抬眼时,秦焱已经松开了那冰柱,往下坠去,眼看就要被沸腾的岩浆吞没。
“不不不,秦鹤洲——”
裴俦猛地将手伸出去,触感温热,反被一只手包裹了起来。
他眼睫微颤,猛然睁开了眼睛。
手被人万分珍重地托住放在胸前,秦焱的呼吸就打在他面上。
裴俦怔了怔,缓缓抬头。
二人目光刚一相触,秦焱伸手掌住他后脑,闭眼重重吻了过来。
再多宽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有唇舌厮磨时的温度才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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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邯京,桂存山开始筹谋新君事宜。
张德福在承和殿上请出了景丰帝的传位圣旨,传位于七皇子刘焕,择吉日登基。
桂氏一党自然喜不自胜,清流一党时刻活在桂氏的监视下,人人自危,都盼着明威将军早日打完仗,回京解了这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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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俦端着个小碗,盛了些小米,坐在院子里喂斑鸠。
碗是不二唯一的饭碗,斑鸠是三青山上的野斑鸠。
裴俦瞧着斑鸠点地啄米,自己也跟着点起了头,半阖了眸子,困意不住上涌。
秦焱下了趟山采办东西,回来时就见裴俦在躺椅上睡着了,他把背上的布袋往檐下一放,放轻脚步走过去。
裴俦感觉碗被人拿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一瞬身上就盖了件大氅。
他抽手出来摩挲着那湖蓝绸面,无奈道:“你该不是半道上劫来的吧?”
秦焱拂掉他发间一撮雪珠,笑道:“山下有个小镇,寻了个钱庄,一连跑了两条街,就这件勉强能看。”
裴俦也笑起来,“真是辛苦你了。”
“我这么辛苦,你不给点奖励吗?”
裴俦低笑一声,偏头吻在他额角,“这种奖励?”
秦焱唇边笑意未减,“不够。”
裴俦又亲在他眉心,“这样?”
秦焱摇头,“还是不够。”
裴俦沿着他鼻梁吻下去,吻至鼻尖时微微分开,眉眼弯弯道:“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