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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80)

作者: 北边有狼 阅读记录

也就是他自己。

宁长风深吸一口气,这才替他处理伤口。

所幸伤口虽多,只是皮肉伤,上了金创药就止血了,只是左胸上的伤难办。此前他在愤怒怨恨下是下了死手的,此时那处圆环状的伤口血流不止,金创药洒上去便被浸成一团,宁长风只好上手给他按住伤口,指腹却触到了异物。

他细细摸了摸,从血糊的伤口深处挑出一根“线头”似的东西。

甫一被他捏住,那“线头”便急遽挣扎着要往里钻,宁长风下意识捏紧,便见昏迷得好好的容衍身体像离岸的鱼一般弹跳了一下,口鼻上迅速涌出血来。

宁长风心一惊,立时松开手,那“线头”得了自由,眨眼钻进血肉里不见了。

容衍却未得喘息,他紧闭双眼,额头脖颈瞬间起了斗大的汗珠,本垂放在身侧的手开始无意识地抓挠起胸前的伤口,几下便让他自己抓得血肉模糊。

即便昏迷也痛不欲生。

宁长风忙压住他的手,低声喊:“容衍,醒醒,醒过来!”

容衍却像是陷入某种梦魇中,苍白的颊边浮起不正常的红晕,表情时而惊惧时而沉溺,挣扎的动作十分剧烈,宁长风被他甩开好几次,不得已剪住他双手,全身都压了上去。

他低喘着,额头抵上他的,放出一丝异能,顺奇经八脉游走而下。

蓦地,他僵住了。

容衍的心脏处紧紧盘绕着一条铁丝粗细的线虫,此时正随着他心脏的泵动越缠越紧,牢牢嵌入他的血肉里,乱线似的缠成一团,察觉到异能的靠近便开始疯狂挣动。

身体的主人便随着体内线虫的动作开始了新一轮的颤抖挣扎,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喘息。

宁长风不敢再探,收回了异能。

以防他再自残,后半夜宁长风是箍着容衍睡的,直到天将晓时才身下人的挣扎才渐渐微弱,吐息渐趋平缓。

宁长风出了一身冷汗,起身跨过消停了的容衍,让落无心在床帏外守着,自要了热水去洗澡。

幽暗尘封的屋内被洗扫一空,冬日难得的暖阳从支开的窗户外照进来,随着树影跳跃成一圈一圈的光晕,新换上的被褥暖和干净,云似的堆在他身上,醒过来的容衍被这热烈的阳光刺得想要流泪,不由抬袖遮住了眼。

帷帐外忙忙碌碌,是护卫们在更换家具。

“主人。”帷帐外落无心的声音传来:“夫人守了您一整宿,现下去沐浴了。”

良久,帷帐里才传来一声沙哑的:“嗯。”

第53章

宁长风急急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汗渍与血迹,抬眼就瞥见一名护卫送了干净衣裳过来,放在屏风外。

他穿好衣物,抬手用指腹按了按眉间清洗后露出的孕痣,最终将易容膏放回了怀中。

转出屏风,一抬眼便瞧见了熟面孔。

十三抱着他的脏衣物,笑嘻嘻地朝他打招呼:“主母好!”

宁长风皱了皱眉:“叫我名字。”

十三吐了吐舌头:“此前叫您旗长是为了掩人耳目,现下周围都是主人的人,我便随大哥叫您老爷吧?”

宁长风不置可否,他目光四处一扫,心下觉得奇怪,便问道:“你们府上怎么破败成这幅模样,你主子没钱修葺么?”

说起这个,十三小脸一拉,抱着衣物边走边向宁长风诉苦。

“怎么会,主人统领绣衣局,满朝文武送礼的送不过来,更别提手下私产无数,别说修葺这座破宅,便是十座八座也是等闲。”

说着他苦下脸:“还不是主人不让修,我和大哥把嘴皮子磨破了都不管用。”

又愤愤然道:“其实也不能怪主人,只怪那狗皇帝居心叵测,特地赐下这座旧宅恶心主人!”

宁长风适时接过话头:“怎么说?”

十三顿了顿,似乎觉得不该说,但想起容衍背后为他所做的种种,心一横便将这桩旧事讲与他听。

“这座宅子的原主姓姚,曾经在盛京也是煊赫一时的官身,家主姚万里官拜户部尚书,长子十六岁随军驻扎西北,勇猛彪悍,屡立战功,次子新科状元,被公主相中指为驸马,一门显贵,风光无两。”

“只是后来这姚万里被查出贪墨白银百万两有余,先帝震怒,令诛九族,家产尽数抄没,男丁流放营州,女丁充作官妓,这宅子充公后便一直荒废至今。”

宁长风边走边走边问道:“这与容衍——他有什么关系?”

十三摇摇头:“我知道得不全,只知当年这桩案件是先帝授意主人一手操办的,抄斩前夜这宅子走过一次水,姚万里的长子自西北被召回,尚未戴枷定罪就硬生生被烧死在这座宅子里,为此主人受满朝文武口诛笔伐数月。若不是主人随身伴驾住在宫里,恐怕一夜能被刺杀四五次……”

宁长风拧紧了眉:“他此前都是与先帝同住?”

十三摇头:“不甚清楚,总之办完姚万里一案后主人约有半旬都未出宫,后来便无人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桩案子,如今这新即任的狗皇帝却将这姚家旧宅赐给他,我看就是成心的!”

他说到后来堪称咬牙切齿,将宁长风的衣物捶得“啪啪”响。

宁长风跃上房顶极目远眺,果然在西面瞧见了大火燃烧后的残垣断壁,整座宅子居于盛京极为繁华的地段,占地又广,虽已破败,只残留些架子都能瞧出此前的主人阔绰。

一阵风吹过去,齐人深的野草树藤随风飘摇,容衍住的院子和其他地方荒芜连成一片,若不是进进出出的护卫,说是座鬼宅恐怕都有人信。

宁长风的身影掠过几个树梢,落在唯一有人进出的院子前,推门进去。

昨夜那名冲他拔刀相向的护卫端着一盆脏水,见到他先是一愣,视线在他额间孕痣上停留许久,待宁长风目光看过来时又一扭头,侧身自他身边过去了。

宁长风倒未与他计较,摆手让落无心别声张,自己在门前站了许久,接过护卫手上的食盒,这才轻轻推开门。

屋内焕然一新,细小的粉尘在充沛的阳光下飞舞,微风吹得帷帐轻轻晃动。

宁长风走近,将食盒放在桌面上,“嗒”一声轻响,随即帷帐内传来容衍病恹恹的声音:“不是说了无需照顾——”

“是我。”

话音戛然而止,一时帷帐内外静得只剩呼吸声。

不知怎地,宁长风昨晚压下去的那点火气又开始往上拱,方才进屋前还想着要与他好好说,这会儿却禁不住冷言嘲讽道:“是了,你堂堂绣衣局首领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怎会关心我这粗痞人是否担惊受怕,蒙骗我良心很好受吧?”

帐内默默不语。

宁长风盯着那层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纱幔,继续道:“你不是最恨我见你狼狈不堪的模样么?不巧,昨晚我又见着了一次,怎么,还不叫你的护卫们杀了我?”

他缓步走近,眼底快意与恨意交织,隐藏在底下的更为浓烈的情绪被他死死压住,几乎称得上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