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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56)

作者: 北边有狼 阅读记录

宁长风点头,替景泰蓝除去身上的湿衣,不停揉搓他的小手小脚。

后半夜,落十三带了几个黑衣人过来,将他们护送到了最近的一个镇集上。

后院的门打开又关上,无声地将他们接了进去。

宁长风守了一夜,快天明时景泰蓝身上才逐渐暖和,他确定无误后才倒头在另一个房间睡去。

连日的追踪已令他十分疲惫,再次醒来已过了晌午。

他是个很少做梦的人,这次却陷在一个冗长的梦境里出不来。

梦的前半部分他在不停地奔跑,身后追着一大群丧尸,可是跑着跑着他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身后的丧尸越来越多,直到只剩下他最后一人。

终于,他被丧尸咬了。

那一瞬间宁长风甚至觉得是解脱的。

可预想中的异变并没有发生,在不断地进化中,他对丧尸病毒免疫了。

他不知道这算是老天给他的玩笑还是馈赠,他独自一人在满目疮痍的世界又流浪了十年,终于找到了丧尸培育基地,在那里发现了进化出神智的丧尸王。

宁长风十年来如死灰般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他挑衅了丧尸王,并如愿获得了和他同归于尽的下场。

他死后,体内的能源核心迸发出强大的能量,全世界的丧尸纷纷倒地,化作黑水融进山川河流,整个星球永久陷入死寂。

而他则魂穿到了谷兴村一个叫宁长风的孩子身体内,并且重新凝练出了能源核心。

这个世界落后却安定,虽时有动乱却不至有毁灭性的灾难,他自以为身在局外,作为旁观者过完自己短暂且平凡的一生。

却不曾想遇到了容衍和景泰蓝。

原来因果相生,只要和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系,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他站起身,推开了房门。

阳光洒进来,宁长风不自觉眯了眯眼,在光晕中看到了门口跪着的一道小身影。

这是一家铺面的后院,落无心抱剑靠在前堂与后院连接的门上,落十三急得上蹿下跳,目光频频朝这边投过来,却不敢靠近分毫。

景泰蓝换了身衣裳,柔软精贵的丝绸被他跪在地上,他挺直身子,手里的戒尺高高举过头顶,看到宁长风出来张了张嘴,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宁长风几步上前,拉了他的手腕输入一丝异能,却没有探出毒素。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宁长风皱眉,按捺着火气问道。

景泰蓝摇头,大眼睛垂下去不敢看他,艰难道:“已经好了,无心哥哥给我吃了解药。”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宁长风握着他的手一松,正欲站起身,就听景泰蓝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阿爹,你打我吧。”

“我打你作什么?”

听到这句话,景泰蓝的眼泪没有憋住,“哇”地一声哭出来,边哭边道歉:“对不起,阿爹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是小骗子,你别丢下我哇啊啊啊——”

门口落无心抱着剑的手收紧了。

落十三停在原地,满脸都写着纠结。

堂堂皇子在一介庶民面前如此纡尊降贵,一口自称一个骗子,传出去还有何颜面?

偏偏景泰蓝还不许他们插手。

宁长风扫过院墙内好几处藏着的暗哨,伸手接过景泰蓝高高举起的戒尺,转身进门道:“跟我进来。”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景泰蓝还要跪,被宁长风抽了一下膝盖,接着一指屏风:“去那站着。”

他便老实贴屏风站着,眼里汪着一泡泪,连日来的关押使他瘦了许多,小脸蜡黄蜡黄的,衬得眼睛更大了。

宁长风别过视线,坐下灌了一口冷茶降火。

不省心的小崽子。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景泰蓝期期艾艾地叫了他一声:“阿爹……”

宁长风捏着杯子的手一放,语气不善:“错哪了?”

除了刚见面时那几天,景泰蓝还没有见过这么凶的宁长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仍然勇敢地承认错误:“我不该撒谎,不该对阿爹隐瞒身份,更不该一直欺骗阿爹。”

宁长风没有纠正他的称呼,而是扫了一眼他,不冷不热地问:“还有吗?”

景泰蓝茫然地想了想,愧疚地低下头:“最不该对阿爹不告而别。”

宁长风心底的气顺了一些,总算还有得救。

他放下茶盏,拿起戒尺:“过来。”

看着那根长长的戒尺,景泰蓝深呼吸,在心底给自己打气道:他连那么黑暗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区区一根戒尺算什么!

于是他视死如归地走过去,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

宁长风一敲桌面,小崽子吓得眼皮一跳,下意识扭过头,小小的手掌心倒是高高举起,一点都没退缩。

如果挨一顿打就能换来阿爹的原谅,他求之不得。

可戒尺最终没有落在他身上。

头顶暖融融的,是宁长风温暖干燥的掌心,景泰蓝睁开眼,对上他略含叹息的目光。

“生在皇家不是你的错,贪恋好生活也是人之常情,如果非要说出一个,那就是你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家人,这令我很失望。”

景泰蓝一愣,随即拼命摇头道:“没有的,是阿父——他不让我告别,他说你不会想要接受这个麻烦的。”

他一声“阿父”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改成了“他”。

宁长风却是一怔,他把容衍带回来之初,的确说过怕麻烦之类的话,原来这就是他不告而别的原因么?

他正理着思绪,大腿突然被抱住了,景泰蓝一边吸鼻子一边小心翼翼道:“阿爹,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很乖的。”

宁长风回神,摸了摸他犹带泪痕的小脸,道:“如果认我这个阿爹,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景泰蓝愣了愣,眼底闪过挣扎的神色,宁长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催促,最终等来了他的坦白。

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

“你说容衍倒戈?”宁长风抓住其中的只言片语问道:“宫变时容衍和你说的那个景越本是同一个阵营?后来因为什么原因他改变主意了?”

随着他的诉说,那夜的可怕记忆再次席卷而来,景泰蓝白着脸,试图把脑海中那个癫狂疯迷的容衍甩掉,但丝毫不起作用,于是他攥紧了宁长风的裤脚,小声呢喃道:“我不知道,他们都是疯子,我好怕……”

即便再天资聪颖,也不过是个四岁多的孩子,当噩梦般的记忆被唤醒,景泰蓝的身体忍不住细细地发起抖来。

宁长风轻叹一口气,将一直在打哆嗦的小孩抱起坐在腿上,手掌落在他背上沉稳而有力地拍抚着。

肩膀上传来一阵湿意,景泰蓝依恋地在他肩上蹭了蹭,反复重复着对不起。

“阿爹,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不要我……”

等哭够了,景泰蓝抱住宁长风的脖颈贴贴,小声说道。

宁长风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是你的错我怎会怪你,我气的是你不跟我说实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