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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3)

作者: 北边有狼 阅读记录

宁长风朝他伸出手,笃定道:“嗯,以后都不会有人打你了。”

……

嘱托医馆照看一下男人,宁长风牵起小孩的手,先带他去吃了碗馄饨。

想来这孩子自从被卖后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一碗比他脸还大的馄饨被吃得精光,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宁长风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间或问两句话,小孩口齿伶俐,对答如流,三言两语就把家底给报了。

原来受伤的男人姓容,单名一个衍字,小孩则叫景泰蓝,叔侄俩是通州北部的富商,来益州这边进货,谁知路遇马匪抢了他们的东西,还将他们赶下了山崖。

容衍的腿就是为保护景泰蓝被马匪所伤。

“你姓景,他姓容,你们如何成了叔侄?”宁长风问道。

景泰蓝低头,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家族的复杂关系,想了半天才回答道:“阿父早年不为先——祖父所喜,一直不允许他的名字进宗庙,阿父便一直跟母姓。”

在北昭国,只有私生子才不被允许进宗庙拜祭先祖,原来容衍身世这么可怜么?

以后要对他好一些。

宁长风心底泛起一点同情,连带看景泰蓝的眼神都柔和不少。

他抱起景泰蓝,边往外走边逗他道:“你呢,想不想回去?”

景泰蓝惊呼一声,小手攥住他一小片衣角,身体绷得紧紧的,茫然无措地看向宁长风。

从出生起他就没有被人这样抱过,容衍待他极严厉,不用说抱,就连和颜悦色的时候都少,哪像现在被抱在怀里,暖暖的,好踏实。

可是这个人真的可以信任吗?

他会不会像前面那几个贩子一样,笑眯眯地给他糖吃,转手就将他卖掉?

景泰蓝嘴巴一瘪,情不自禁环住宁长风的脖颈,带着哭腔道:“我不要,他们都是坏人,就会欺负我和阿父呜呜呜……”

宁长风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那种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味道,很安心,他很喜欢。

景泰蓝抱得很紧,小手死死攀住宁长风的肩背,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宁长风想。

他空出一只手拍了拍景泰蓝的背,边安抚边说:“不回就不回,小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走,带你买衣服去。”

景泰蓝觉得今天是自己过得最快乐的一天。

宁长风给他买新衣服,带他搓澡,还买了一个小糖人给他吃……

糖人细细长长,捏成了孙悟空的形状,被阳光照着金黄澄亮,景泰蓝将糖人举起来对着阳光,仰着头边走边乐。

以前再精致的吃食都比不上眼前两铜板一个的糖人带给他的快乐。

宁长风牵着他的手回到医馆。

“哎呦,哪来的奶娃娃呀,长得可真好看。”刚一进门,医馆里人的目光便被景泰蓝吸引了过去。

宁长风带他洗了澡,换了身细棉衣裳,露出白净的小脸,五官如粉雕玉琢,可爱极了。

先前替容衍看诊的大夫从后间出来,指着景泰蓝惊讶道:“这莫不是先前一直跟着你的那个孩子?没想到生得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

联想到后间那个病人的长相,眉眼竟和这娃娃有几分相似,大夫顺理成章就把他们理解成了一家人,看向宁长风的目光顿时带上了几分钦羡。

“你这个哥儿真是好福气啊。”

眉间孕痣黯淡至此,居然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夫君,生出这么好看的儿子,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宁长风不明所以,询问了大夫容衍的情况,便掀开门帘,牵着景泰蓝走了进去。

此时已是傍晚,药童捧着刚煎好的药进来,被宁长风拦下:“放下吧,一会我喂他喝。”

容衍还在熟睡,烧已经退下去不少。

宁长风找医馆借用了盆和脸巾,打来热水替他擦身。病重之人生活不能自理,加之被当做牲畜几道转卖,容衍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宁长风却没有嫌弃。

谁都有落魄之时,他刚穿过来时被养父母打得半死扔进冰天雪地里那会儿还跟恶狗抢过食,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宁长风从未因此贬低自己,当然不会因此看轻容衍半分。

热水换过三盆,宁长风才把容衍擦干净,换上新买的衣裳。

“去把盆和毛巾送回去。”

“好。”景泰蓝费力地抱起脸盆,左摇右摆地出去了。

宁长风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替容衍拢上衣襟,盖好棉被,这才坐下,手掌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缓缓渡入异能。

洗干净的容衍可真白啊。

等待容衍苏醒的过程中,宁长风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为他擦身的细节。

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这样优质的对象真的属于他了吗?

既是富户出身,眼界自然是高的,何况他一个男人,当真愿意委身于一个乡村哥儿,心甘情愿和他过一辈子?

正胡思乱想,被握在掌心的手指突然蜷了蜷,容衍睁开双眼。

宁长风下意识要松手,转而心念一动,反而更紧地握住了他的。

他要试一试容衍会不会躲。

容衍手背一僵,握着他的那只手掌心一层薄茧,带着陌生人的温度和气息,意外地不让人讨厌。

于是容衍强迫自己放松,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清爽干净,连衣服都换过了。

他略一思索就知道是眼前的哥儿替他做的。

看来街口所说要与他成亲这话并非作假。

容衍抬起眼,朝宁长风露出一个笑:“多谢,我该怎么称呼你?”

见他并不抗拒,宁长风的心才落下一半,报了自己的名字。

长风直上九万里,再不同尘与泥,倒是个好名字。

容衍心忖,勉力笑道:“以后我便叫你长风,可好?”

不知怎地,从他口中呢喃出的“长风”二字,好似都带着一股清越泠响的味道,如沐春风。

听得宁长风耳根子发软,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他胡乱点头,暗骂自己引以为傲的定力都喂狗了,被窝下的容衍突然反握住了他的手,唤他:“长风,多谢。”

“多谢”两个字咬得重,宁长风在他眼中看到了认真。

自受伤之后,他记忆缺失,昏迷中被人做手脚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签的是死契,打死不论罪,眼前这个哥儿却说要与他成亲,为他花钱治病,不嫌脏臭替他擦身……给予了他作为人的尊重,容衍没有理由不感激。

宁长风的要求并不过分,他作惯了戏,并不觉得这有多难。

作戏……

容衍皱了皱眉,他以前很爱作戏么?

宁长风被他认真道谢的态度弄得一怔,心底没来由有点愧疚,为了买下容衍和景泰蓝,他把那只红狐狸抵给了摊主,眼下又要治病,这些年攒的老本恐怕要花个七七八八,分家立户是不可能了,他养父母又都是尖酸刻薄的抠门精转世,再带容衍和景泰蓝两张嘴回去只怕有场仗要打。

看来还要更努力赚钱才行。

第二日,大夫看过之后开了些滋补调理的方子,宁长风领着景泰蓝抓了药,又忍痛花二十个铜板的巨款租了一辆牛车,将容衍连人带被子背上去安顿好,赶着牛车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