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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焰(5)

作者: 时只柚 阅读记录

戚辰走在他旁边,勾着他肩,一副狼狈为奸的模样:“怎么着,再来一场?”

陈北炙侧过头,脸上挂着散漫的笑,有点坏,把混蛋两个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偏生着副欺骗性的好皮囊。

“不去,回家睡觉。”

戚辰啧一声:“你不行啊。”

陈北炙的眉骨抬了抬:“怎么算行?”

男生之间的荤段子。

路边停着几辆摩托,都是赛道级的,陈北炙在打头的那辆停下,钥匙插进去,旁边的狐朋狗友给他递头盔,有人往逢冬这边看了一眼。

“呦,那边蹲了个姑娘,京大附中的校服,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妞?”

“不是这学期转过来的,现在名头响着呢,听说她妈为了情人把她爸杀了,进去了,不知道判没判。”

“怎么着,你想送个温暖去?”

“难泡着呢,你不知道...”

男生正说到兴头,摩托被人踹了一脚。

话头霎时顿住,男生扭头,陈北炙咬着烟,手臂搭在车把上,撩起眼皮看他。

“泡谁?”

他面上仍旧一副懒散模样,并没有摆明插手的意思,目光却锐,男生讷讷换了话题。

逢冬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她在看陈北炙。

很专注地看。

这样的目光,任谁都受不了,可是陈北炙压根没往这边看,他被众星捧月惯了,身边从来不缺这种目光。

逢冬低下头,手指轻轻蜷了蜷,无意识地在覆了薄雪的地面上画。

等她回过身时,一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地上写着个北字。

陈北炙。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一盘录音带里。

“那陈北炙呢,你不怕他知道吗?”

——

逢冬想得太专注,站起来时才发现腿麻了,她差点栽倒,校服领子被一只手拎住。

那只手在她站稳之后就松开了,摸了个烟盒出来,抽了一根,咬着,没点。

逢冬还没回过神来,眼张大,愣愣地看着折回来的陈北炙。

她平日都是清冷的模样,现在难得有点呆,陈北炙低头看人一眼:“傻了?”

他看人时目光很锐,极具侵略性,逢冬轻轻吸口气,头垂下去一点,看见他手背的一道伤。

新伤,没处理过,看着有点狰狞。

他毫不在意,手心捞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转。

逢冬回头看了眼后头的便利店,店员已经在拉卷帘门,她轻声说:“你等等,陈北炙。”

说完转身往便利店走,脚步有点急。

陈北炙背靠着墙壁,呼了口薄烟,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

她跟店员说了什么,店员的动作停住,重新拉开卷帘门,漆黑的店铺重新亮了灯,暖黄的灯光从覆着雾气的玻璃落在结了冰的路面。

他转身去了游戏厅门口,把一张会员卡搁在信箱上。

是前台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过来的,他走到半路才发现。

转身的时候,逢冬正好从便利店出来。

她撑着把沾了水汽的透明伞,校服外面穿着米色的冬袄,鼻尖冻得有点红。

陈北炙插着兜站在原地,盯着她头顶的呆毛看了会儿,在那撮呆毛被风吹平时,懒洋洋收回视线。

逢冬走过来,手里拿着盒创可贴,刚买的,低着头撕贴在封口的透明胶。

她的手指冻得有点僵,撕了好几次才撕下来,从里头拆了个创可贴,递到陈北炙面前:“你手上的伤得止血。”

很普通的创可贴,透明的,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案。

陈北炙接了创可贴,他的一只手占着,歪头咬住,单手撕开,随意地贴在手背上。

他从小是被追捧着长大的,这件事对他来说显然不算特别,今晚不处理,明天到学校,也会有不少姑娘要拿印着各种图案的创可贴给他。

逢冬低头看着他的动作,在创可贴被风吹歪时,伸手按住,顺着他的手背贴好。

肌肤相贴,她的指腹冰凉,他的手背也是冷的。

逢冬的手指蜷了一下,正好按在陈北炙的伤口,不轻不重地疼,像是被猫抓了一下。

他的神色一点变化都没有,吊儿郎当,又叫人捉摸不透。

似乎看穿了她,又似乎毫不在意。

逢冬轻轻吸口气,冷风呛进嗓里,她的睫轻轻颤两下:“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陈北炙抬起眼睛。

“逢冬,”她说,“枯木逢春的逢,冬雪消融的冬。”

第4章 逢冬

因为下雪的原因,街上的人很少。

逢冬怕黑,她高一的时候被一个流浪汉尾随过,从那之后很少在深夜出门。

周围太安静了,那只小流浪也不知道钻到哪儿去了,她翻出手机给魏长明打电话,振了十几秒铃后,电话被对面挂断。

逢冬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没有再拨。

她按着手腕的皮筋,拉长,放开,呼吸很冷,急促。

这是她紧张时的表现,无意识地重复某个动作。

一直到十一点过五分,魏长明的电话才打过来。

“我跑完车了,你在哪儿呢?”

逢冬说:“北新街。”

电话那头传来转锁开门的声音:“回来吧,给你留着门。”

又说:“赶紧点,你舅妈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明儿我得早起看面馆去。”

逢冬挂了电话,站起来,蹲得太久,她的身上都是僵的,扶着路灯的杆站了会儿才缓过来。

拐角有个人。

她差点惊叫出来,陈北炙抬眼往这边扫了一眼,接着低头打赛车游戏。

他整个人都是倦懒的姿态,一条腿曲起,踩在台阶上,屏幕右上角得分三十五,排在第一,他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狂飙着抢了一路金币,顺手给对面扔了个香蕉皮。

闷坏。

跟在后头的戚辰撞在墙上,说了句卧槽。

逢冬轻轻呼口气,因为紧张而绷紧的神经松下来。

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京大附中这么多女生喜欢陈北炙了。

陈北炙留在这儿,并不是因为她多特殊,而是出于骨子里的教养,这么晚的天,无论对象是谁,他都会这么做。

顺手帮了,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逢冬路过他身边时,轻声说了句谢谢,余光看见得分到了三十九分。

回去的时候,魏长明刚洗完澡,给她开了门,又坐回沙发边上看电视。

逢冬往屋里走,想起件事,又折回来:“舅舅,当年我妈妈为什么突然去了镀城?”

魏长明正看得出神,敷衍答:“跟你那死鬼...,跟你爸结婚,就过去了。”

逢冬的眼睛垂了垂:“是吗?”

半场球赛结束,中间插广告,魏长明总算有空了,拿遥控把声音调小:“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突然想起来妈妈之前跟我说,她从小在B市长大,不太喜欢南方的热。”

魏长明抓了把瓜子:“你妈从小主意就正,当年要不是因为那事...”

说到这儿,他的话头猛然截住,朝逢冬摆摆手:“水刚放好,赶紧洗去,要不还得重放,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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