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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155)

作者: 是笙 阅读记录

半年光景,时舒已经丢掉了对“梁径哥哥”的客气和谦恭,而梁径也已经认定要和时舒做永远的朋友。

这件事如今当然已经湮没在彼此的记忆里。只有各自的父母记得。丁雪想起来就觉得疑惑,梁径和同龄人相处的时候并不会这样,他从小稳重,跟在梁老爷子身边,有见识也有常识。虽然幼年也有几分稚气,但梁径是早熟的孩子——尤其体现在他和闻京的日常相处上。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适。

可面对时舒,梁径就有点不一样。从言谈到举止——他们才认识半年,但时舒对梁径好像有天然的魔力。退烧之后,丁雪问梁径,你觉得时舒说的是真的?雪人和愿望真的有关系?梁径摇摇头。丁雪笑,那为什么还跟着他胡来?你应该制止他。梁径点点头,小声保证,下次会制止的。丁雪严肃道,没有下次,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知道吗。梁径很少见自己妈妈这么说话,不作声,过了会才说:“可他好开心。要是下次穿多点,他就不会发烧了。我下次让他穿多点好不好......”那时,丁雪看着自己儿子,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等再长大些,时舒早就忘记了他忽悠人的幼稚“作法”,梁径却没忘记下雪出去玩一定要多穿点——打雪仗、堆雪人,这些都没什么,穿多点就好了。梁径对自己说。

但是现在——

袖口无论如何还是会被推到手肘,露出光洁细腻的小臂。领口的拉链还是会拉下来,浑身止不住的热气洇得锁骨粉润,凹陷的弧度覆着淡淡的影子。那一截腰会时不时露出来,细瘦白皙,比雪色还要清冷,却无比勾人。

远远响起住校学生晚自习的铃声。

单调却悠长的乐声,贯穿了他们所有的学生生涯。附小、初中、附中,这一刻,梁径注视着操场雪地上奔跑的人影,忽然体会到一种纯粹得近乎短暂的感受。

他站在原地,没动。

那些无拘无束、自由洒脱的场景在脑海一点点闪现。

他其实记得去年、前年、甚至附小毕业那年时舒打的雪仗。也是这样的意气飞扬、天真散漫。闻京追着时舒和方安虞,方安虞总是会被打哭,是真的蹲在地上抹眼泪的哭。时舒却不,他身上有种很倔强的特质,即使闻京把雪球塞他领口,他也会在下一秒奋起直扑到闻京身上,然后招呼方安虞过来“报仇”——于是,方安虞一秒止泪,两手捏着雪球气赳赳跑过来。最后如果没有梁径从中调停,这三个人会打到天黑也说不定。

现在想起来,梁径也觉得好笑。

时舒鼻涕都吸不住,被梁径摁在一边,偏要探头凶巴巴地去瞪闻京。方安虞被董芸女士拎走了,一边走一边被训一边哭。原曦分别给时舒和闻京发了擤鼻涕的纸巾,表情说不上是无语还是别的什么,只是不理解一场雪仗能打出这么大的仇?调停完毕,约好一个星期不和对方说话,闻京转身回家,时舒转身被梁径拎走。

路上他还埋怨梁径不偏心他,说话的时候瓮声瓮气,鼻涕擤得鼻头红通通。

时舒质问梁径:“你是不是觉得他是你的好兄弟,你就不忍心了?”

梁径头都大了,他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没好气:“我没心,可以吧?”

时舒哼哼两声,擤完继续问:“你就是偏心!”

顿了顿,他威胁他:“你下学期要是还这么偏心,我就不跟你们读一个初中了!”

梁径服了:“我哪里偏心了?”

时舒:“那你为什么不打他?他都那么欺负方安虞!”

梁径:“那谁叫方安虞先朝他扔雪球的。”

时舒:“你看!你就是偏心!”

梁径:“............”

梁径不想说话了。

......

时隔六年,站在附中操场上再次观摩“历史重演”的梁径,想起来还是想笑。

对面,时舒怒气冲冲跑回去的时候,方安虞已经被“拿下”。

方安虞本就不是闻京对手。时舒跑去找梁径的一分多钟里,他被闻京追着打,一路溃败,手里捏好的球就没扔出去过。最后还被闻京捏着后领灌雪球。方安虞快哭了。他躲到田径赛道边,抱紧自己的书包,刚准备隔岸大骂闻京,书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方安虞吸着鼻涕拿出手机,被出现在屏幕上的来电人弄得一愣。

解决了一个,剩下的只要梁径不插手,闻京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难缠些罢了。

于是,他飞快团了个超大雪球,还没团成形,就朝时舒奔来。

时舒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幸好之前拉上了拉链,他猛地拽起领口往下缩头。

闻京近距离扔来的雪球直直砸他脖颈处,雪花飞溅,细沫钻进去,冰飕飕的,但大部分被防水的羽绒外套成功阻截。

目睹这一幕的梁径:“............”

时舒得意于自己的机灵,探出来的面容笑得格外张扬。

他转过身朝原曦飞快跑去,中途迅速弯腰、一把抱起地上的雪人头——腰肢敏捷程度堪比竞技类运动员。

梁径:“......”

闻京一路团雪球一路往前追。

激烈追逐的形势到了原曦跟前一下“祥和”不少。

时舒把雪人脑袋摆正,在原曦旁边蹲下,和原曦小声说话:“......他刚刚居然往方安虞脖子里灌雪!我待会要把他埋雪里!”

原曦:“......”

原曦不知道说什么。

临到跟前,闻京是不敢再扔什么了,怕误伤。他慢慢走过来,顺手将手里的雪球挖了个凹槽,做了顶看上去是帽子的东西。顶端还捏了个弯弯小柄,十分可爱。

“要不给戴个帽子?”闻京问原曦。

原曦笑:“这是什么帽子?”

闻京无视时舒怒视的眼神,想了想说:“西瓜帽?”

时舒语气刻意:“哈哈!冬天怎么会有西瓜?”

在闻京看不到的地方,他手边快速团起一只雪球。做这些的时候,他频频往后看,想示意方安虞看他如何给他报仇的,但方安虞蹲路灯下抱着书包不知道和谁打电话。时舒急得不得了,几番示意无果,决定先做再说。

闻京无语:“棚栽不行啊?”

话音刚落,时舒朝他飞快扔出一只雪球!

“啊!”

正中闻京脑门。

时舒拔腿就跑。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雪地里东一坑西一堆。

跑出一段的时舒扭头瞧着闻京乐,没留意脚下,抬腿直接脸朝下摔了一跤。

“——啊!”

终于等来结局的梁径忍不住笑出声。

他朝摔倒的人慢慢走去。

操场上已经没什么同学了。远处的人影被夜色笼罩,看不清楚。

闻京没再继续追过来,他往原曦身边坐下,似乎在说话,不出意外,应该也在说时舒的“坏话”。最边上的田径赛道,方安虞一直在打电话,也不知道看没看到时舒的“复仇之举”,低着头,路灯下,露出来的耳朵却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