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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151)

作者: 是笙 阅读记录

忽然,时舒想到,他可以先发制人。

比如,先去亲梁径。这样,梁径就会知道他诚恳的态度了,说不定会宽容些......十八岁的时舒如是想。

十八岁的时候,时舒会想当然地将梁径亲他的欲望和梁径其他一些情绪区别开来,诸如生他的气、不想理他的情绪——他是纯真而简单的,会往这方面想也不稀奇。但是等他再长大些,回想起这些念头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时自己会被梁径吃得死死——能不吃死吗?傻了吧唧的——居然以为梁径在他身上可以分别欲望和欲望以外的。

窗外风雪稍定,望出去,天地雪白而宁和。

玻璃外面蒙上了一层晶莹剔透,教室里明亮的白炽灯光线映出去,折射出一小段一小段的五彩斑斓。

时舒放下笔站起来往前走,路过梁径的时候,扯了下他的衣袖。

梁径没防备,刚写下的XY的“Y”,尾巴被人为拽得老长。

梁径垂头盯着有点滑稽的卷面:“......”

时舒无知无觉,头也不回出了教室。

梁径再次深吸口气,告诉自己都认识那么久了,要揍早揍了......现在不能揍了......回去再说吧......

一场暴雪,气温下降好几度。站在教室外面,时舒明显感觉冷了许多。幸好他的羽绒服一直自觉穿在身上。

可是等了大概有五分多钟,梁径始终没出来。

时舒十分疑惑,他探头望班里,梁径还在低头写着作业,很认真的样子。

“梁径.....”

时舒在门边小声冲他叫。

梁径:“............”

这一声不算多么响,也不算多么轻,刚好能传到梁径耳边就是了。

自习课,班里本就不大安静。这会只有前排几个同学抬头看了看时舒,接着转头去看梁径,然后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梁径......梁径,你出来下。”

“梁径......”

“梁径梁径......”

“梁径你出来下......”

梁径握着笔,没动,身体都有些僵硬,似乎在努力克制什么。

半晌,他很用力地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时舒瞧他一脸硬邦邦的,眼睛笑得眯起来。

第88章

游赫戳了戳方安虞背。

方安虞忙着做题, 皱眉回头:“干嘛?”

“他俩干啥去?”游赫看了眼梁径背影。

方安虞转头也去看,想了下,视线落在游赫正在写的数学卷子上, 对游赫说:“错了五道。”

“啊?”游赫不明所以。

方安虞伸手挨个指:“这个......椭圆的离心率范围, 你这个也太离谱了吧......还有这个,是实数。这个、这个......这个cosA和cosB——你是怎么排除了所有的正确答案?明显就是等腰三角形啊。直角怎么来的?你是不是觉得buff加多点就是正确答案了?”

话音刚落, 方安虞被自己的说法逗乐, 嘿嘿笑了两声。

游赫:“............”

坐在附近的同学听了也忍不住笑。

方安虞还是很聪明的,就是不怎么自信,偶尔还会陷入闻京“过人的自信”里被牵着走。五人组里,他是最勤奋的一个。相比原曦不断拓展的课外知识训练,方安虞更像个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做题家,在学习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坚信熟能生巧和勤能补拙——这也是他的家教。

雪没有上午那会大了。

走廊外望出去, 远近一片雾蒙蒙。先前的鹅毛大雪变成了类似绒花的样子, 半空中纤细又轻盈。它们被风悬停着,好一会附在树梢和教学楼的墙壁上。就是很少落地。不过也可能是地面白茫茫, 视觉上并不明显。

只有正在降落的雪是引人注目的。

“哇......好厚啊。”

时舒双手握在被雪包裹的栏杆上, 一点都不怕冷, 一个劲低头往下看。半晌没听到身侧人的回应,便转过头对梁径说:“你看雪好厚。”

梁径插兜站他身旁,注视时舒陷进雪堆的十指。

雪色晶莹, 温度极低,让他的皮肤更显细腻。被冻得冰凉的指甲盖粉粉的, 指关节却通红。雪化了一点点, 细长手指沾着零星雪水, 干净白皙。

他们站在实验楼的楼顶, 比起玻璃栈道另一头每个教室都满满当当的教学楼,这里安静得不像话。

凝神倾听,能听到雪在风里回旋的窸窣动静。

高一高二正在放学。

教学楼前的雪地上走过三三两两小黑点一样的人。像极了他们小时候搭的一款暴雪主题的乐高。积雪的街道旁、斑斑点点的人行道上,还有被冰雪封锁的便利店玻璃窗中,都是这样小小的、看不清面容但又好像能感觉到面容的卡通玩偶。那个时候,外面好像也是下着雪。细细密密的白雪,铺满了视线边缘。时舒躺在病床上,梁径坐在一边搭暴雪乐高给他看,两个小人都没说话。

其实这个时候再回想,时舒已经记不得自己那会到底生了什么病。印象里,是半夜的时候,梁径突然发现他身上滚烫。皮肤好像已经烧起来的那种烫。梁径吓得冒冷汗,往他鼻子下伸的手都在发抖。时舒昏昏沉沉睡着,嘴里稀里糊涂叫妈妈。那会大人都不在。说来也是不巧——梁坤难得带丁雪出差,听说去了一个风景很秀宜的地方。而舒茗照例在外地拍戏。时其峰就不用说了,远在地球另一边。那一周,家里只有一个定时定点给他们做饭洗衣的阿姨。

梁径奔下床叫了120,转头又给梁老爷子打电话。梁老爷子那边速度快,吴爷很快带人来了省人医。时舒连夜做完各项检查。他表现得异常乖巧,抽血就伸出细细的胳膊,张嘴就听护士的话“啊啊”两声,只是眼圈红红,不知道是困的,还是难受的。抽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吴爷陪在一边,弯腰低声让梁径先去病房打个盹。时舒听见,立马很张皇地扭过头瞧梁径,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无措又可怜。梁径对他笑了下,两手握着时舒另一只手,问他疼不疼。时舒摇摇头,抬眼看了看拧眉瞧他俩的吴爷,小声问梁径,你困不困呀?梁径赶紧说,不困,一点都不困。时舒就很虚弱地笑了下,轻声,其实有点疼......

那个时候他说疼,一个字,就已经把梁径的心揉酸了。梁径盯着细细的针尖,恨不得它们马上消失。回到病房,他看着时舒入睡,看着点滴一点一点落下来,一点一点进入时舒的身体。困意仿佛在时舒那声喊疼里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知道时舒怕疼,但心底里也隐隐知道,时舒更怕他离开他。

梁老爷子不准梁径无故旷课。他早上到了省人医,强令梁径立刻回附小上课。梁径沉默地坐在床边,就是不动。他捏着床单,过了会,又去捏时舒的手。那会,时舒睡得昏沉,被他紧紧捏着,软软的手背捏出红印子也没醒。梁径不是不怕梁老爷子,但他更怕时舒醒来找不见他会难受——时舒难受会哭,只要这么一想,梁径就觉得自己无所谓。梁家鲜少有棍棒孝子的家风,梁老爷子没采取什么强制措施,他严厉批评了几句就走了。只是梁径从没被这么批评过,梁老爷子走后,他忍不住低头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