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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49)

作者: 竹岚月 阅读记录

那长刀是诏狱统一发放,要时时放在人前,是以行刺的狱卒大抵是不太敢动手脚,上面并无毒素,可那暗器上却淬着一层毒。

诏狱狱医熟识各类毒素,可连他也不曾见过这种毒。

幸亏当时赵泽瑾紧急避开这暗器,刀伤好生养着尚无甚大碍,可若是中了这暗器,十个御医也救不回赵泽瑾。

所幸赵泽瑾昏迷是因为吸入了大量迷药,并不致命。郭达听候发落时无比庆幸自每每给秦王送食盒是都是亲力亲为,否则这人把毒朝饭菜里一放,秦王必死无疑,自己的脑袋铁定也保不住了。

总算是虚惊一场,皇帝周身却仍然萦绕着烦闷的气氛。

这秋日的桂花开得正盛,张忠替皇帝拂开伸到花圃外的花枝:“殿下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陛下不必担心。”

皇帝挥手让后面的禁卫不必跟着,才道:“倘若朕再晚去一会儿,待到那迷药药性发挥彻底,朕便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张忠笑道:“还是陛下您父子连心,有真龙之气,这才能及时救下殿下啊。”

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卢云帆入宫到朕赶去诏狱,这中间有多长时间?”

张忠估摸了一下:“回陛下,不过一个多时辰。”

“是啊,只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就有人知道了朕已经查明了来龙去脉,要放了泽瑾,这才狗急跳墙,要趁此机会致泽瑾于死地呢?”

张忠后脊一凉,忙跪下道:“勤政殿中都是陛下的禁卫,老奴觉着勤政殿是万万传不出半分消息的啊。”

皇帝让他起来:“朕没说是你们,不必如此一惊一乍的。”

张忠腿都软了,爬起来废了半天的劲,便听皇帝道:“刺杀泽瑜的江湖人能够在朕的金吾卫手下全身而退,纵然朕命人封锁了京城,他们一时半刻出不去,也不是那么容易抓的;”

“大庭广众之下,刺客又公然出手要置卢卿于死地,幸亏冯卿在场。然而却仍没能留下半个人来,这些人下手狠辣,眼见行事不成便审时度势,撤得无影无踪,与刺杀泽瑜的人不可同日而语;”

“而仅仅一个时辰,便有人在得到卢云帆被带入宫的消息后联络了那个狱卒,要他对泽瑾动手。”

“刺杀,刺杀,还是刺杀!英王还真是拿他舅舅当榜样!”

皇帝一掌拍到面前的石栏上,张忠急忙将他的手请下来:“陛下,不至于生这般大的气,这英王殿下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您可保重龙体啊。”

“不懂事?”皇帝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是不懂事吗?对他的两个兄弟出手,还都是致命的杀招,这分明是蛇蝎心肠。”

“亏得他没有陈肃的能耐,手底下有点不成器的江湖人和一个小小狱卒就狂妄自大,妄自动手,不然泽瑾和泽瑜现在还有命在吗?”

“是是是,可两位殿下不也是福泽深厚,平安无事吗?都是陛下洪福齐天,庇佑了他们呐。”

听他这话,皇帝却长叹一声:“看来是天意啊。”

张忠不解,皇帝闭了闭眼道:“传旨,秦王赵泽瑾,仁厚孝悌,德才兼备,赐金丝薄甲一副,南田玉器十件,议事堂主理之权。”

“八皇子赵泽瑜,聪慧机敏,于秦王被冤一案见解出众,寻得破绽,特加封为安王,任鸿胪寺少卿。”

“定北侯驻守边疆,素有功绩,果敢英敏,特封定国公。”

“户部尚书陷害秦王,欺君之罪,褫夺尚书职,押入刑部天牢,秋后问斩。”

“户部上下由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审查有无同谋。”

“吏部尚书卢云帆,诬告秦王,但念其事出有因,且将功补过,三日后押入刑部天牢,等泽瑾醒后再说。”

“平宁侯对秦王怀恨在心,陷害秦王,查抄平宁侯府,平宁侯与其嫡孙秋后处决,女眷仆役流放西蜀。”

“英王赵泽恒,不孝不悌,不仁不忠,夺亲王封号,降为郡王。”

这一连串处置下来,皇帝也有些疲累,由着张忠搀扶:“回宫,朕明日再去看泽瑾和泽瑜。”

荒凉的北漠,赵泽瑜感觉头脑昏沉,两条腿一路蹒跚地走着。

隐约间,他听见后面有人问道:“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想张口说话,可是一开口几乎失了声,只得略清了清嗓子:“这里和哈兹国相近,附近必有绿洲,修整后直接绕道插入北原后方,擒贼先擒王。”

后面之人略有迟疑:“可是将军,我们只剩这百余兄弟,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赵泽瑜感觉自己转头看了后面一眼,那些兵士瞬间没了声音,半响,他听到自己道:“可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们对沙漠并不熟悉,原路返回找不到路,就算能走出去也会被北原埋伏之人瓮中捉鳖。”

“诸位袍泽,北原人拿我们当鳖,难不成我们便不能破釜沉舟了吗?”

“纵然战死北原,那也是大启一个响当当的好男儿。我赵泽瑜向诸位保证,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便定会带着诸位归乡,每人晋升三级,本王亲自问朝廷为诸位讨要封赏。”

绝境之中,士气决不能丢。“赵泽瑜”清晰地感觉到后方瞬间提升了许多活人气,只是,他们还有些迟疑。

这时,他身边一个年轻人忽地道:“父亲,我愿为前锋,扬我定北军威!”

青天白日,赵泽瑜身为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平白被人叫了声爹,愣生生被吓醒了。

可他仍是忍不住去想那个年轻人的脸,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令他十分熟悉。

这就很惊悚了,总不能真的是他几十年后的儿子吧?

他正愣着神,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摸上了他的额头。

赵泽瑜险些一掌拍过去,被那只手轻轻格住挡了回来,才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谋杀亲哥啊?”

赵泽瑜猛地转过头来,这些天来让他心焦不已的混蛋兄长便悠哉悠哉地拿着一本册子靠在软枕上带着笑意地看着他。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赵泽瑜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要造反的心脏,直接扑了上去。

然后……就整个人扑到了软枕之上。

赵泽瑾躲得从容不迫,还没良心地笑他弟弟这狗刨一样的姿势,随后道:“得了,小祖宗,要是真挨了你这一下,你哥现在就得见阎王去了。”

最初的激动狂喜过去了,赵泽瑜总算在此缺德的笑容中想起了一系列历史遗留问题,简直如蜂窝一般,捅都不知道往哪里捅。

他左半脑装着喜极而泣,右半脑装着兴师问罪,还不时飘过对他兄长如何布局的好奇,整个人直接劈了岔,脸上的神情介于激动与要吃人之间,活像是塞外野狼。

他这边尚未理出个重中之重,赵泽瑾却先板了神色:“小瑜,我都听乘风说了,能和哥说说你是怎么想到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人家屠刀底下这么个惊才绝艳的主意呢?”

赵泽瑜此刻脑子颇乱,不由自主地就被带着走了,迷迷糊糊又十分委屈地道:“谁让兄长一言不发就进了诏狱,你有什么布置又不告诉我。我又怕给你添乱又怕你只是为了让我心安,只好去给赵泽恒找点事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