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331)
寻思了下,他顺便还给他哥提了个意见,每年春耕时节勒令朝臣们及其家眷春耕三日,一旦发现躲懒欺君严惩不贷,省得这些个脂粉朱门中养出来的何不食肉糜的东西挥霍无度、为了那点子能炫耀的奢靡之物什么律法德行都不顾、贪赃枉法、糟践他人。
说实话,赵泽瑜这三世以来在边疆率领定北军时多少次缺衣少食,回京任职时又被这些东西恶心过多少次,早就想大张旗鼓地狠狠收拾一通了。
直到写完,赵泽瑜胸中那气劲才散了一样,回顾自己方才写的那些一时都有些愣怔,感觉这份折子简直就像是毛头小子写得那些慷慨激昂、一腔意气却不切实际的东西似的,哪里有半分往日他斟酌再三、讥讽暗藏的水准。
这份折子若是让兄长看见,赵泽瑜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觉得是能让兄长抽自己一顿顺带问自己这些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的严重程度。
为着自己少被兄长骂一句缺心眼,赵泽瑜双手扯住自己奏折的两边,就想撕了,可分明他只动一动手指头就能毁尸灭迹的东西,赵泽瑜却愣是下不去手。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梳理的自己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小瑜:骂骂咧咧.gif,人心不古,从前一口一个小瑜,一口一个弟弟可亲了,现在还不是坑弟
周徵:阿嚏,我怎么在千里之外都能有一口飞来的黑锅
第216章 我来分析我自己
自从他刚醒过来那次兄长和他也不知算不算争吵总之最后他哭得很狼狈兄长也筋疲力竭的谈话后, 赵泽瑜发觉他一味的远离只会让兄长难受,更何况这次谈话后兄长的包容与温暖本就是让他打心底无法拒绝的。
或许是因为这一世他一直在兄长那里有一个温暖的小窝吧,得而复失实在太考验人的意志了, 他舍不得, 所以也只好试图让自己的这个窝更坚固一些。
兄长紧急回京, 他闲来无事往北燕去开拓大启国境线的这段时间, 正巧给了他思虑的时间。
他在拨弄人心方面好歹有着数十年的经验,当逼迫自己从壳子中探出头来不再逃避后倒也对当前他与兄长的关系作出了个总结。
兄长不介意他在前两世为达目的的不择手段、并且因为在前世在自己去世后方才得知自己为他做过的一些事对他有着愧疚、怜惜以及数十年的想念, 而今世自己更是完全被知道一切的兄长疼了好几年。
只要他好好经营, 这一世到头兄长总还不至于对他厌倦平淡。只要一份感情能一直延续到人死灯灭还未来得及变质, 倒也可以称之为永恒。
所以便不能像之前一般对自己什么心思都不管不问,总得让自己能够和兄长向他伸出的触须对得上。
这听起来蛮容易,毕竟自己心里想什么只有自己知道,可对赵泽瑜来说却像是套上一双挤脚的鞋, 处处困难。
他不像兄长那样天纵奇才,轻易便能看穿来龙去脉, 直击真相核心。他脑子不是那么灵光、情势危急、时间紧迫,要在夹缝之中周旋在一群老狐狸之间并且尝试着反客为主抓住他们的破绽实在是天方夜谭。
那种情形下稍微不注意他就能被人抓住把柄一锅端了,而他思来想去,发觉在这世上最不容易被抓到破绽的便是无心无情之人。
他自知冷心冷情, 可和无心无情还是有很大分别, 而他赌不起。故而他尝试着将自己内心的情感同自己的意识剥离开来, 练就了一身哪怕身处无间炼狱仍能谈笑风生的本事。
所以也就造成了有时心中自发出现了他从前没有过的情感, 便会和意识造成脱节,哪怕是他自己来看,也像是隔了层帘子朦朦胧胧的。他非得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全心全意地去思考才能抽丝剥茧地一点点分析方才他做了什么或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导致他的心或是身体不经大脑调控便行动了。
虽然十分累, 但只要将此当做战事分析,那么对于擅长行军布阵的他来说便不算难。
这个习惯便也在之前的近一个月中养成了,他便熟门熟路地用这种方法来思考自己方才为何会做出那般幼稚的事情,而他的身体竟还阻止着他的理智去将那个像是黄口小儿所写的折子毁去。
他揉揉眉心,直截了当地从为何他从前从未这般冲动和他如今为何就想要这般冲动切入,这其中发生了何种变化?
这便极为容易回答了,过去他朝不保夕,凡是需得做得滴水不漏方才能立足,而如今他有后台了,便是这冲动的折子交上去也没什么后果,至多被兄长骂,哦不,只能算是唠叨两句。
所以……他这算是恃宠而骄吗?
颇为哭笑不得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赵泽瑜一方面有些诧异自己冰封多年、一潭死水的心境竟还不自觉地有这种举动,另一方面却不可抑制地想知道兄长对于自己这等幼稚之举有何应对之策。
理智上知道自己这封折子交上去实在是丢人,可最终他还是眼一闭心一横,将这折子原封不动地留在了御前。
为了避免自己再多想,赵泽瑜翻开了下一本折子,却是当真没了别的心思——上一场仗虽然在兄长及时驰援之下赢了,可死伤却是前所未有的惨重,记录名册无疑便是浩大的工程。
这一个月来,他令留守的将军每隔十日整理好之前一战军中死难者名单发往京城,也好叫户部兵部能够分批进行死难者家眷确认与抚恤。
而这承到御前的则是有朝廷承认封赏的牺牲将官,当初应当比赵泽瑜返京还要早一日出发,却也正正好好在今日呈递到了御前被赵泽瑜看到,也是缘分。
这一战大将在赵泽瑜的刻意保全下死伤不多,但中低层将领死伤惨重。
赵泽瑜指尖微颤,目光从名册尾部滑到前面,终于在看到薛子言之时呼吸乱了一分,薛子言的那柄斩月弯刀现在便在太平宫他的房间中。
他本来其实并不想去薛家探看的。薛家子嗣单薄,只有子言这么一个孩子,自小父母疼宠、祖辈娇惯,竟也没将人养得纨绔跋扈,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平心而论,易地而处,他是必定要对赵泽瑜这样一个将他们的孩子拐走却又没能带他平安回来之人有所怨怼的,更何况子言又是为他而死。
哪怕他们因着伤心过度来打他都能让他好受一点。
可他是堂堂亲王,皇权在上,他若登门,哪怕他们再恨再伤心都得恭恭敬敬地对他,子言已经去了,何必让他的长辈对着自己说一些譬如“子言为王爷战死是他的福气”这样的诛心之语呢?
只是第二日,赵泽瑜还是出了宫,却在薛府外踟蹰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