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52)
但似乎十分有道理的模样,是以赵苓韫认真地琢磨了下长期战乱、国内军费支出巨大若再同南祁对峙实在是没有余力,又琢磨了下他说的分久必合乃是定律早日一统便是早日休养生息之理,又观察了周徵十来日,也承认此人虽看起来吊儿郎当,竟也是缜密周到,甚至有些深不可测之感。
至此,赵苓韫虽因大启要被大祁取代而有些不舒服,但也认同了“赵泽瑜”的安排,单论对周徵的印象也是不错的。
她心思细密,自从旭儿去世后她便感觉父王身上多了些十分沉重又让人十分伤感的东西,她每次想要探寻之时又似乎会被拒之门外。
可是唯有同周徵说话之时,那些让人喘不过来气的东西会稍稍地放下一些。
如今这事她有些拿不准,见着周徵便也眼前一亮:“周叔,您帮我出出主意,乘风叔叔回来了。”
周徵一头雾水:“他回来了就让他进来啊,我不是给过你令牌?”
赵苓韫道:“可是父王说过不想见乘风叔叔。”
周徵:“……”赵泽瑜这厮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确实似乎有很长时间没看见乘风这小子在“赵泽瑜”身边出没了,他还以为是“赵泽瑜”让乘风办什么事去了呢。
“你先等下,我去找赵泽瑜一趟。”
眼见周徵去而复返,“赵泽瑜”吊儿郎当地道:“怎么,臣的魅力是让陛下片刻都离不了我了?”
忍着手心疯狂的痒意,周徵将他那话本抽了出来:“乘风入京了,你是个什么意思跟我说说。”
赵泽瑜知道这里的自己本来打算和现实的自己也没什么两样:乘风既然有这个本事,那就让他去闯一番军功,也不算屈才。
可惜他的计划突然改变,乘风继续留在军中的话作为敌国将军将来再入大祁为官难免让人议论纷纷,若是跟着自己回朝作为大启前太子身边的人将来更是再大祁立足艰难。
是以“赵泽瑜”一年前在班师回朝前便把乘风支到民间去给他开铺子赚钱去了,如今乘风入京想来是听说京城城破,周徵为帝。
虽然他知道乘风大摇大摆地入京肯定有知道自己和周徵的交情的缘故,但若是周徵和自己交往就是为了拿下大启呢?这小子可真是冒失。
“回来了那你就给他的合适的职衔,比如说在你身边当个侍卫也行或者是你给他弄进大理寺什么的都行。”
“你的人塞给我干嘛?他对你忠心耿耿的,这一看就是担心你过来的,你不见他的话他都能怀疑是我软禁的你再一刀把我给咔嚓了,你这是给我个侍卫还是给我个阎王爷啊。”
“赵泽瑜”沉默了下,周徵道:“你是不想让他再跟着你了?”
“我现在这个模样,他跟着我干什么,看我是怎么死的吗?”
周徵敏锐地察觉出这其中的一丝回避,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什么,简直为这人不合时宜的自尊心折服了。
他不在乎被所有人误解,不在意在众人面前向自己臣服,不在意后世评说,却不肯在小辈和下属面前有一丝脆弱,周徵真是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神情了。
而且,周徵凉凉地道:“人家不顾性命危险地进来找你,你见都不见,问都不问就自顾自地决定了他以后的人生,你怎么不问问他想不想啊?或许人家这一辈子就只想效忠于你呢?”
可惜“赵泽瑜”铁石心肠,冷漠道:“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我是将死之人,没那么多顾忌,等我死后,你让他这样一个‘前朝余孽’被人家戳着脊梁骨过一辈子吗?”
“他现在还年轻,觉得只有忠诚情义是最重要的,为此功名利禄皆可抛。可等十年、十五年之后呢?届时他摆脱不了这个屈辱的出身,又或者是即使别人不说背后指指点点、戒备取笑,他又如何自处,这一点忠诚情义又能消磨多久?现在快刀斩乱麻总比日后悔之晚矣要好。”
周徵将舌尖上的“你其实就是怕之后他对你生出怨怼吧”艰难地转了两圈,收了回去,不去戳他那可高傲又自卑、强大又敏感的心,无奈道:“但你总要见他一面他才能死心。”
坐着的人低眉敛目看不清神情,过了几息才轻轻点了点头。
也不知“赵泽瑜”说了什么,乘风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从殿里出来时那神情破碎得几乎让周徵这个知情者都有了负罪感。
进去一瞧,“赵泽瑜”却没事人一样捞着水果吃得香着呢。
“也不知该说你是无情还是情太重。”
“赵泽瑜”道:“两日后我都要颜面扫地了,现在,最该被安慰的不是我吗?”
“行啊,好郎君,朕可心疼死你了,快让朕来抚慰一下心肝。”
周徵张口就来,“赵泽瑜”快给他活生生恶心吐了,眼神复杂地道:“将来谁家的千金跟了你可真是人生一大惨事啊。”
两日后,登基大典之上,“赵泽瑜”作为大启太子,亲述其父“残害忠良、祸乱朝纲、不仁不贤致使君臣离心、世家倾轧、民不聊生,故而其愿代父向大祁帝王归降,聆其教化。”
自古以来子不言父过,周徵纵然早早地知道“赵泽瑜”会说什么,在大典当场看到若非是这个场合早已哗然的众臣,也难免有些感慨。
在场的一些跟随“赵泽瑜”归降大祁的原大启臣子,也从他这归降之语中若有所感,皆是想起了二十年前秦王府的那一场变故。
但更多的还是对“赵泽瑜”的非议,奴颜婢膝,卖国求荣,为了活命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忤逆不孝、指摘污蔑。
至少赵苓韫听到后在一个月之中已经跟无数人打过架了,即使赢了也是气得要哭,周徵明白她的心情,也只要求她揍人的时候别让别人看到脸便成。
一个月后,大祁新帝不知有什么毛病,忽而对前朝案宗感兴趣了起来,看到秦王之时当朝感慨此人乃是他当年所敬佩之人,又忽而皱眉,捡出案宗中语焉不详逻辑不通之处。
又一月后,他心血来潮地要重查大启秦王一案出了结果,由前大启太子现大祁安王宣读其平反昭雪之圣旨。
当晚,周徵将所有内侍遣出大殿之外,称要与安王秉烛夜谈。
在一众担心安王弑君的夜晚中,“赵泽瑜”疼得蜷缩在地上连坐都坐不起来,赵泽瑜也体会了自感受到噬骨之痛以来最生不如死的一晚,若非周徵抵住他后心源源不断地注入功力助他内力压制,这一晚怕是熬不过去了。
第二日,周徵直接宣布身体不适,早朝取消。
“你这是一朝心愿得偿,这一点心气没了,便撑不住了么?”
“赵泽瑜”坐在龙床之上,感觉全身的骨头已然软趴趴地支撑不起身体了,若让他自己描述,现在他怕是内里皆空,只剩下一层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