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03)
整个早朝不过一刻钟便退了朝, 堪称十年间最快的一次早朝。
皇帝打开看了几份奏折, 越看越怒火攻心, 径直将折子一扔,去御花园散心去了。
张忠跟在皇帝身后, 连忙倒腾步伐, 这才能够跟得上皇帝。
“哎呦陛下, 您等等老奴,老奴这老胳膊老腿实在是跑不动了。”
皇帝看他一眼,嗤笑一声:“你这家伙,也不比朕大上几岁, 怎生如此没用?”
张忠有些喘,回道:“陛下龙气护体、身体康健, 老奴自然是比不得陛下这等矫健了,求陛下看在老奴尽心伺候的份上,便迁就下老奴这不中用的腿。”
皇帝被这一记马屁拍得顺了心,心头郁气便清出去了几分。
张忠这才敢试着问道:“陛下因何故如此气恼?”
皇帝想起那一堆恨不得将弹劾之人祖坟扒开的奏折, 便冷笑道:“你说呢?若真按那些折子处理, 这京城中怕是要杀得血流成河了, 这些世家如此嚣张, 也实在是太过妄为了。”
张忠道:“这老奴怎么没听懂,这些折子和世家又有何关系?”
皇帝瞪了他一眼,才一脸朽木不可雕地道:“这些被弹劾的人,无一例外是和泽瑾有过交情或是关系之人, 如今他离京半月,便有这般多的人这般肆意地针对泽瑾,想要逼迫他,逼迫朕停止查他们那些腌臜龌龊的事。”
“朕初登基之时,对这些世家仍是有所宽仁,才让他们愈发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到现在竟然还联合起来逼迫朕放过他们的胡作非为,简直是罪不容诛!”
张忠连忙道:“哎呦,陛下,您消消气,为这事生气不值当。”
皇帝摸着石栏,并未再说话,眼中却杀机毕现:赵泽瑾是奉他的命南下,代表的便是他这个皇帝的态度,这还未查到最后,这些世家就这般狗急跳墙,将国法、将他这个皇帝全然不放在眼中。
上一世赵泽瑜好像是带着一些兵马在江南大开杀戒,以致朝野震动,大多数人都未曾料到他竟然先斩后奏,杀了那么多世家勋贵之人。
当时参赵泽瑜的折子几乎是漫天飞舞,说他滥杀嗜杀,有违祖宗教导有违仁德治国,他也难免为这个儿子的狠戾而心惊。而当日赵泽瑜也只对皇帝说了一句:“父皇,这江山不是那些世家门阀的江山。”
事已至此,本就是皇帝派赵泽瑜南下,也是他拨给赵泽瑜调兵虎符,这便授予了赵泽瑜事急从权的权力,皇帝不可能为了世家门阀处置代表他颜面与意思的赵泽瑜,这事便也尘埃落定。
如今看来,上一世的赵泽瑜虽然做事狠辣,如今看来却是应当应分,那些世家蛀空国库、阳奉阴违,如今更是意图把控朝政,要挟帝王,简直是死有余辜。
张忠在一旁看得分明,也不由得心惊,再不敢像方才那般,便在一旁候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这时,一个小太监来报,“陛下,定国公求见。”
一个手握十万铁骑的统帅皇帝十分忌惮,但是一个只有闲职的定国公皇帝倒是十分有忆往昔的感慨,每每回忆起都十分觉得自己仁慈又重情。
而正巧他此时对那些世家动了杀意,在江南的赵泽瑾便在他心中暂时地十分让人安心,连带着定国公也对他心思了。
皇帝走进勤政殿时,洛振远已然在那里等着了,往常不情不愿的脸上朝都不愿意来,这一次却显得有些急迫。
皇帝心中一动,觉得这种神态的洛振远十分新鲜,毕竟这位铁血元帅从前可是基本没给过他这个皇帝什么面子,这次却像是有求于他。
“振远可是久不来宫中,连早朝也不来,朕还当是朕有何地方得罪了振远,教振远对朕生出恼怒怨愤了呢。”
努力在心中想着泽瑾重要,洛振远才勉强忍住,没转身就走,而是道:“陛下说笑了,臣不过是一介武人,对文臣那套也没什么见解,去早朝上也不过是傻站着,自然是蒙陛下恩典,在府偷懒比较舒坦。”
纵然知道这也都是说辞,皇帝还是忍不住十分舒坦得意,再如何桀骜的臣子又如何,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还不是都要屈从于他这个皇帝?
舒坦了,他便也不介意对洛振远和颜悦色:“振远此来宫中,想来也不是为了找朕谈天的吧。”
洛振远踟蹰了一下,神色有些惆怅怀念,旋即又化为担忧:“不瞒陛下,臣确然有事,臣昨日,梦见了武懿皇后。”
皇后由于病逝得太早,很难得皇帝对她还是偏于怀念多些的:“朕也有好些时候不曾梦见她了,琼雪她都说了什么?”
这番惺惺作态,洛振远只觉作呕,明明早已忘却逝去之人何必在此故作深情?而他却仍是有些失神道:“琼雪说她本是已该轮回之人,只因挂念几人方才在此滞留,她本想求助于陛下,却无奈陛下身负龙气,她不能近身,这才托梦于臣想请陛下救一救泽瑾。”
皇帝抬眼:“救泽瑾?他不是替朕去江南办案去了,好好的在那里,这话从何说起?”
洛振远有些焦急:“臣也不知,琼雪她似乎受到什么限制,只是说泽瑾有危险,却说不出什么。臣左思右想,也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没办法静下心来,只好来此,请陛下允许臣前去援助泽瑾。”
皇帝早朝上方才被世家们气得不行,如今洛振远这般一说,皇帝难免想:在京中他们尚且敢如此嚣张,那么在江南,他们亦不是变本加厉?这般的话,他们可能当真会对泽瑾动手。
而且皇帝并非全然不信鬼神之说,否则如今宫中奉养的那个道士也不会如此如日中天了。
洛振远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皇帝也难免有些在意起来,无论这些皇子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也都该是由他来决定,哪里轮得到这些世家欺辱到皇室头上?
思及此,皇帝道:“好,振远,朕便允你去江南找到泽瑾,若是当真有危险,真给你临时征调附近府兵的权力。到时等泽瑾办完案子,你们便一同回来罢。”
虽是赵泽瑜在教他这套话术之时便说过皇帝的心理,可是这般容易还是让洛振远心中感慨:赵泽瑜这样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竟然将皇帝的心思摸得这般准?
当时赵泽瑜便意味深长地笑道:“自然是兄长教得好,所以洛帅,当年兄长之意将您从定北军中撤下,您现在可知兄长的苦心?”
洛振远能够成为大启定国的元帅并守住边境二十年,虽然自负有时也有些执拗,但绝不是个固执己见、裹足不前的人。
他肯承认别人的优点,自然在有过一段时间的不甘后也能接受自己的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