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105)
赵泽瑾眼中是坚定不移:“为何没有?他有我与曦儿,有老师,而如今在朝政之上他也在接手。我说过他是个善良念情的人,就算一时陷入过往之中却仍旧会记得自己的责任,会为了这些而坚持。而我在这里,便不会让他只是因为责任而活。”
“淮王,或许你认为小瑜前世走时会了无生趣,但小瑜是我的亲弟弟,你绝没有我了解他。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他这一世便是得回记忆,也不会是因为不甘、怨恨,而是他内心中那一点对人间的不舍与渴望。”
赵泽瑜以为自己不知他小时那些把戏,整日总想在自己心中留一个品性端方、君子光明的形象。可一个孩子那点心思哪里能瞒得过已然参政数年的赵泽瑾?
他先时不说只是因为不想戳破这点小心思让弟弟恼羞成怒,兼之看这小子变着花样转脑筋想藏尾巴那样憨态可掬、颇为可爱。
而这下面那深藏的不安他也多少明白一些,小瑜他似乎觉得平白无故得来的东西都是镜花水月,只有自己努力去算、去抢来的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
或许连小瑜自己都没意识到,即使是在幼时那等绝望的环境中,他也是一直在无声地求救、在奋力地想要挣脱那些朝不保夕的恐惧。
这样的一个人,赵泽瑾不信他的内心中会完全化为荒芜,纵使可能暂时会被层层重担所掩埋,但谁又能说在阳光足够明媚、土地足够滋养时那颗脆弱又坚韧的种子不会春风吹又生呢?
赵泽瑾正色道:“淮王殿下,我为你对小瑜的关心而道谢,只是现在两国依然是敌对关系,若你当真对小瑜半分算计也无,那我自然高兴他有一个友人;可若是你对小瑜有什么利用或是不该有的心思,纵然他对你心软,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周徵本该对赵泽瑾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啼笑皆非,可不知怎的,他一向玩世不恭的笑却没能牵动。
良久,他漠然道:“你不用担心我对令弟有什么非分之想,令弟自觉像一碗水,我这人没他那样的好心性,我觉得自己特别苦,像一碗黄连,并且觉得他那碗水比我那碗黄连可苦多了,没有自讨苦吃的打算。”
周徵看着赵泽瑾,甚至有一些歆羡:“秦王殿下,你这样的人,因心胸豁达、性格使然,在累世伤痛、重重背叛之后仍能有敞开心怀接受别人与包容别人挨别人的能力,还有再站起来闯下去的勇气。”
“因此,你的妻儿、你的弟弟,你都可以仍旧毫无阻碍地去爱他们,你还可以像一个真正的年轻人一般。可是你不懂,像赵泽瑜与我这样的人,我们生于黑暗,实在是做不到像你这般的豁达与放下,我们早已丧失了作为一个正常人能够拥有的爱恨。”
赵泽瑾还想说什么,周徵却抬手制止了他:“你我都不是赵泽瑜,说这些没有用,也不必非要争个谁对谁错。”
“我来之前试探了一下,”说着,从他袖子中探头探脑地出来了一条小蛇,便是方才那一条让赵泽瑜差点把他扔出去的蛇,此刻温温顺顺地在周徵手上绕着。
赵泽瑾面色不大好看:“小瑜他最怕这些阴冷滑腻的东西了。”
周徵道:“这我也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是,上一世你率军攻打南祁时,我顺道也和他去了一趟南岭,在那里我们遇到了我那个大哥藏起来的余孽,他们驱毒虫毒蛇将我们围困在谷中,便是那之后,赵泽瑜便再也不怕这些东西了。”
赵泽瑾满眼心疼,周徵道:“方才他猝不及防地见了我这蛇,恶心却没表现出半分畏惧,秦王,你也是洞察人心之人,难道没发现赵泽瑜今生在其他方面也必有不同吗?”
“我话已至此,说不准何时赵泽瑜便会恢复记忆,你早做打算吧。”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去,赵泽瑾却又一次叫住了他,有些费解:“你同我说这些,我十分感激,但你为何对我说这些?”
周徵顿了下,旋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只留下了一句话:“便当是我欠他的罢。”
一队禁卫军在沿着宫墙巡逻,在他们头顶三尺处不声不响地掠过一个人影,可他们浑然无觉。周徵那飘逸的身姿却掺上了些说不出的狼狈。
他回到使臣住所,在黑暗中冲到床边靠了上去,尽力想把赵泽瑾那为赵泽瑜担心焦急戒备的模样赶出脑海。
他袖子中的小蛇仿佛感知到主人剧烈动荡的心绪,也不安地钻了出来。
其实前一世在赵泽瑜走到那个结局前,他是能够告知赵泽瑾真相的,可是说不清为什么,他没有。
或许是因为嫉妒吧,他嫉妒赵泽瑾能够有赵泽瑜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他赴汤蹈火的亲人。他也嫉妒赵泽瑜,至少赵泽瑜曾经拥有过赵泽瑾没有任何杂质功利的疼爱。
哪怕是赵泽瑜“冷血无情”地一次又一次和暗影一起完成皇帝的指令,哪怕他“执迷不悟”,赵泽瑾也没有完全放弃他,仍然在试图去劝他回头;而就在赵泽瑜将行晖帮夷为平地后,偶然的一次,他发现竟然有人不动声色地拦下了行晖帮当时在外的门人对赵泽瑜的复仇刺杀,他跟了过去,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听命于赵泽瑾。
这对于赵泽瑾而言又何尝不是权衡纠结后仍然在良心的谴责下做出的徇私枉法之事?
正因如此,在赵泽瑜口中已然了解了赵泽瑾千百遍、明白这是有着怎样的一个理念与心肠的人,周徵无法不隐隐地嫉妒。
一念之差,他没有告诉赵泽瑾,而他也没有想过赵泽瑜会再次栽在噬骨上,他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没了阿若那的北原能让赵泽瑜坠崖。
赵泽瑜,今日我来说这一番话,便算是我还给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徵:赵泽瑜和我是同类,我更了解他
赵泽瑾:我才是他哥,你是哪根葱,我才更了解他
作者嗑瓜子中:你们不要再吵了啦,这样吵是吵不死人的
小瑜:来来来,买定离手了,他们俩谁说得更准
第71章 我那小心眼的哥和老师
赵泽瑜尚且不知他哥和他那遭了瘟的“友人”背着他一话定天下顺带着斗鸡似的明争暗斗了一番, 在宫里住了一晚后他便跑到了任老那里好生卖惨了一番。
他深谙撒娇之道,哭诉自己被皇帝当驴使,哭诉那北燕的宗师高手不讲武德差点让他再也见不到老师了, 哭诉那群启元街上的商贩肯定都在背后扎他小人, 成功地在心有点软的任老那儿蹭了一顿好吃好喝的, 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任老“莫要同阿赫巴单独对上”的叮嘱回了府, 算是在圣朝节到来前的最后一天自由时间中给自己犒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