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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娇妩(55)

作者: 小舟遥遥 阅读记录

连亲娘都算计进去了。

玉芝嬷嬷见太后一张脸又青又白,生怕老主子真晕过去,连忙看向李妩:“李娘子,烦请您扶太后入内歇息。”

李妩略一颔首,朝许太后伸手:“娘娘,进去吧。”

见这年轻小娘子眉眼间没有丝毫怨怪之色,许太后鼻尖微酸,哀叹一声:“哀家真是无颜见你。”

李妩不欲多说,只扶着许太后入内。

待俩人入内,玉芝嬷嬷叉着手去看地上那老奴,面色沉沉:“你回去与陛下说,太后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今日莫要过来。”

紫宸宫嬷嬷一怔:“这?”

玉芝嬷嬷板着脸:“怎么?当真以为你们替陛下当差,就能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倒一倒脑子里的水仔细想想罢,太后可是陛下生母,真惹太后不高兴,照样摘了你们脑袋!”

地上宫人面色一凛,连声称是,赶忙回去复命。

春风轻拂,素筝拎着包袱局促站在庭中:“玉芝嬷嬷,那奴婢……”

玉芝嬷嬷看了她一眼,方才还板着的脸也柔和下来,摇头叹道:“随我来吧,从前你们家娘子住的屋子,怕是要好好打扫一番咧。”

镏金鹤擎博山炉里燃着上好的凝神檀香,青烟幽幽,又很快融入空气消弭。

“所以你与楚世子和离,是他在背后所迫?”

长榻侧,许太后满脸沉重与震惊:“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李妩适时落了两滴泪,好似要将这些日子压抑的委屈都与面前这位尊贵无匹又和蔼宽容的长辈说尽:“我实在不知,他到底还要将我逼到哪一步。娘娘,您说我现下该如何办?”

如何办。许太后唇瓣翕动,她又哪知如何办。

皇帝瞒着她做这些事,也叫她彻底看不透这个儿子了。莫说李妩迷茫无助,许太后也深感无力。

许久,她抬手将哭成泪人儿般的李妩抱在怀中,轻抚她的背,安慰的语气肯定而温柔:“别怕别怕,你就待在慈宁宫,哪儿都别去。便是皇帝下令叫你去,也得先要哀家同意,我就不信他还敢在我宫里胡来!”

李妩靠在许太后温暖柔软的怀抱,好似回到母亲的怀里,这些时日的委屈再撑不住,埋着脸哀哀哭了出来。

许太后拍着她,眼眶也不禁泛红,心下是五味杂陈。

她那混账儿子到底想做什么?生生拆散人家夫妻,现在又将人弄进宫里来。难道他还想再续前缘,将阿妩留在身边?

可那如何成?

且不说阿妩曾为臣妻,身份上于礼不合,便是阿妩现下对他又怨又怕的模样,强留在身旁,只会叫阿妩愈发憎恶他。他们母子更是无法与李太傅交代——若是太傅知晓是皇帝逼迫阿妩和离,恐怕也要气得吐血。

天爷菩萨,皇帝强夺臣妻,还对老师一家恩将仇报,日后史书工笔该如何骂他?许太后闭了闭眼,只觉愁云笼罩,疲累不堪。

日头西斜,红霞弥漫天穹,仿若给金灿灿的皇城披上一层绮丽的绯色轻纱。

紫宸宫内,负责去接李妩的嬷嬷、以及慈宁宫的眼线太监,依次将慈宁宫的动静与上首之人汇报。

待详细回禀完,堆叠奏折的御案后传来帝王温润平和的嗓音:“差事办得不错,下去领赏罢。”

下首宫人喜上眉梢,连声说着“多谢陛下”,便喜滋滋跟着刘进忠退下。

不多时,刘进忠抱着拂尘再次回到殿中,只见一袭玄袍的皇帝将那封和离书一点点抚平,而后视线停在落款那一团好似被泪水晕开的墨痕上,浓眉轻拧。

刘进忠不由咂舌,这几日陛下也不知将这封和离书看了多少遍,怕是都能倒背如流了,怎的还在看呢?

腹诽间,就见皇帝将那封和离书仔细叠好,放进新打造的盒子里,上了锁。

“刘进忠。”

突然的唤声叫刘进忠打了个激灵,快步上前:“奴才在。”

“送去司造坊,铁水浇筑。”

刘进忠微怔,对上皇帝黑涔涔的狭眸,立马双手去接:“是,您放心,奴才保管叫他们浇得严严实实,绝无可能再开。”

皇帝低低嗯了声,骨节分明的长指揉了揉眉心,忽的想起什么似的,问:“方才那太监说,她们今夜用的什么吃食?”

话题跳得太快,刘进忠愣了半拍才急急答道:“回陛下,说是太后与李娘子胃口都不大好,只用了碗薏仁米粥,一些酱菜。”

皇帝默了两息,似是担忧:“只吃这么些,身体哪里受得住。”

刘进忠岣着背道:“可能是才将入宫,有些不适应。过上两日,便会好些吧。”

皇帝斜乜他一眼:“你不知,她那身骨头没几两重,风大点都能刮跑。”

刘进忠讪讪挤着笑,心想,这他哪能知道。

不过李娘子是真的窈窕,那把腰纤细盈盈,素日又爱穿淡色衣裳,加之她气质淡雅脱俗,这几回见面又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真如那传说里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女,没准一阵风刮来,真的羽化登仙也未可知。

胡思乱想间,余光瞥见皇帝姿态慵懒地往雕龙宝座后靠了靠,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案。

待短促沉闷的敲桌声停下,皇帝不带情绪的嗓音随即响起:“也罢,反正人已进了宫,先让她安心睡两日好觉。”

听得这话,刘进忠眼皮突突直跳两下。

看来陛下这回,是决计不会放过李娘子了。

阳春三月,柳叶碧绿,丝若垂金。

今日已是李妩入宫抄经的第三日。

入宫当日,太后便发了懿旨到李府,替李妩过了明路,便是外人有所猜度,有了这道懿旨,也只当是太后心慈,怜悯李妩和离在家,便寻个由头带进宫里,既能堵住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又给了李家体面。

而李妩这两日也谨记太后的话,绝不踏出慈宁宫一步,平日抄抄经书、绣绣花、或是与太后闲聊家常,日子还算惬意充实。

若不是头顶悬着一只随时可能落下的魔爪,李妩觉得替太后抄经,还算是门不错的差事。

只是在慈宁宫过得越是平静祥和,她内心深处就越是不安——

难道裴青玄把她弄进宫里,真的只是出于孝心,叫她替太后分忧?

若放在从前的太子身上,她或许会信,可放在如今的皇帝身上,她只会以最大恶意去揣测。

在这一边岁月静好一边提心吊胆的矛盾中,金乌西坠,暮色沉沉,又平安地熬过一日。

慈宁宫后殿的西侧屋内,灯火朦胧。

沐浴过后的李妩着牙白亵衣,外披一条芙蓉色外衫,执笔坐在榻边,边抄写着《心经》边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暖色烛光透过四角平纱灯洒在她的发顶、颊边,犹如镀上一层柔和金光,叫那清冷骨相都温柔三分。

“主子,已经很晚了,明儿再写吧。”素筝端着安神汤进来:“熬太晚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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