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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娇妩(119)

作者: 小舟遥遥 阅读记录

“不用麻烦了,我就是过来打声招呼,这就走了。”杜文斌说着,将手中满满当当两瓷碗递给石娘,又看向沈老夫人:“老夫人莫要客气,我不过是衙门一小捕快,您唤我小杜或是文斌都成。”

他听家里老娘说了,这沈老夫人的儿子乃是县令,正儿八经走科举读出来的官老爷,若不是时运不济遭了难,祖孙俩也不至于搬回这偏远的固安县。

“那我便唤你小杜。”沈老夫人说着,又介绍道:“老妇夫家姓沈,这是我孙女雯君。”

李妩谨记闺阁女子的身份,端庄行礼:“见过杜捕快。”

自打在衙门当差后,杜文斌听过无数声“杜捕快”,可没有一句比今日这一声更为悦耳,他只觉那温软嗓音如一缕春风,飘飘悠悠直吹到他心窝里,叫他耳朵根发热,连着一张风吹日晒的粗糙脸皮都红了。

“沈、沈娘子好。”杜文斌双手抱拳,慌乱回了个礼。

恰好朝露搬着凳子出来,沈老夫人道:“小杜,你也坐吧,一起吃些。”

“不了不了。”杜文斌连连摆手:“老夫人盛情我心领了,家里老娘还等着我回去。”

稍顿,他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道:“这院子空了近一年,如今总算有人搬进来,能做邻居也是缘分。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日后两家紧挨着,老夫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开口。现下就不打扰你们用饭,我先回去了。”

沈老夫人又客套地挽留了两句,才让石娘送杜文斌出去。

院门重新阖上,沈老夫人看着桌上那两大碗的吃食,感叹道:“这院子买的不错,位置好,邻居也友善。白日那位杜大娘虽然咋咋乎乎,大嗓门嚷得我脑瓜子嗡嗡,却能看出是个心底良善的爽利人。现下再看她这个儿子,浓眉大眼,待人有礼,也是个实在人。”

她边说,边拿起筷子伸向那碗卖相很是不错的豆腐酿肉:“多少年没吃过这一口了……小娘子,你也尝尝,固安县的豆腐酿肉与别处做法不一样,这里的肉提前拿酒酿过,外头的豆腐焦香酥脆,里头的肉馅混着香蕈、藕丁、豆渣,香而不腻,细品还有淡淡酒香。”

李妩应了声好,又看向旁边站着的奴仆们:“行了,都坐下吧,该吃吃,该喝喝。”

有了这句话,安杜木等人才重新入座,继续吃喝。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杜家。

看着从隔壁院子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儿子,杜大娘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面前用力晃了晃:“回魂了回魂了!”

杜文斌怔愕:“娘,你做什么?”

“这话不该是我问你?”杜大娘盘着腿坐在炕上,揣过个白面馒头掰成两半,往里面夹了炒三丝,又塞了一大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她是农妇出身,也没那么多讲究,张开大嘴就咬了一大口,吃得红光满面,才懒洋洋睇着儿子:“怎的去一趟隔壁沈家,魂就没了?”

杜文斌看着母亲那张大嘴巴,鬼使神差就想到那位沈家娘子的樱桃小嘴,怪不得那些读书人总说什么柳眉樱口的,原来真的有人连嘴巴都生的那样好看。

正愣着神,陡然听到母亲这一问,他立刻紧张地绷起脸:“没有,我方才是在想衙门的事。”

“嘁——”杜大娘不客气发出一声笑,挤眉弄眼:“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瞧见那家的小娘子了?嘿嘿,我都说了她长得像天仙一样吧,你还不信。”

杜文斌拿过馒头吃着,沉默不语。

杜大娘见他这副反常模样,眼珠转了转,忽的悟到什么,瞪大眼睛看向儿子:“文斌,你是不是看上隔壁小娘子了?”

“咳咳……”杜文斌险些被馒头噎住,灌了一大碗酒水才顺了气,一张脸仍是通红,严肃看向自家母亲:“娘,事关人家清誉,你可别乱说!”

杜大娘鲜少见儿子这副严厉模样,缩了缩脖子,嘴里小声嘟哝着:“知道了,我又不是那种乱嚼舌根子的。再说了,这不是就我们娘俩,没有外人吗。”

杜大娘的男人十五年前病死了,只剩她一个寡妇独自将儿子拉扯大,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好在儿子长大了,生的魁梧俊朗不说,还在衙门有个体面差事,也算是苦尽甘来。眼见日子过得踏实安稳,唯一发愁的事,便剩儿子的婚事了——

不少人家上门说过媒,可自家儿子都没相中,非说要娶一个真心实意喜欢的。

照她看来,喜欢有什么用?娶媳妇嘛,踏实过日子才是最实在。

“文斌,隔壁那位可是官家小姐。虽说她爹现在死了吧,但人家那条件……”杜大娘尽量委婉地提醒着:“那样的小娘子,一看就不适合过日子,咱家可养不起。”

她白日可见到了,那小娘子一双手十指纤纤,莹白如玉,这样一双手,如何能打扫屋舍、煮饭洗碗、给娃儿洗尿布?

其实不用杜大娘说,杜文斌也知他这身份配不上隔壁小娘子,又倒了一碗酒,他仰头而尽,压下心头那份落寞,面上一派轻松道:“娘,你想太多了。我过去只是打声招呼,再没其他想法。今日这些话,往后你可别再说了,叫人听到多尴尬。”

杜大娘觑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并没那个意思,这才松口气,笑着递了个月团给杜文斌:“尝尝,特地做的你喜欢吃的核桃枣泥馅。”

一轮明月照九州。

圆月清辉笼罩着长安城,朱色宫墙之后,中秋宫宴丝竹靡靡,歌舞升平。

因着是中秋团圆的日子,久居兴庆宫的太上皇也出席此次宫宴。

看着主座上坐着的皇帝,太上皇那张虽有岁月痕迹却依旧俊美的脸庞露出一抹轻蔑嘲意:“堂堂帝王,为着个女人,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雪华,你可真是养了个了不起的儿子。”

一侧的许太后面色微僵,抿了抿唇,低低道:“他与阿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非比寻常……”

“那又如何?成大事者,怎能拘于小情小爱。”太上皇斜乜她一眼:“他就是太随了你的性子。原以为放去北庭历练几年,能叫他长进一些,没想到还是这副不成器的模样。”

放在从前,许太后定是忍气吞声,不敢反驳。

然而想到裴青玄出发剿匪前的那句话,许太后心头某处好像被打开,她看着面前这个她倾尽一切去爱的男人,忽觉过去的自己是那样可笑。

他嘴上说着不能拘于小情小爱,可他自己不是也宠爱丽妃母子?

还有,他说放阿玄去北庭是“历练”?是何等的厚颜才能说出这话,当初若不是他废了阿玄的太子位,阿妩早就嫁入东宫,没准现下自己孙子孙女都齐全了。

长年累月积攒在心头的怨气终究冲破了那层虚无缥缈、一厢情愿的爱意,许太后捏紧了手指,扭头看向太上皇:“陛下,他便是再不成器,也比你中意的五皇子强。”

太上皇被许太后捧着顺着大半辈子,还是头回听到她这等大胆的话,愣怔片刻,皱起眉头:“雪华,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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