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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西林小甜饼(80)

作者: 大大青枣儿 阅读记录

“为什么?”付三生急道,“你不是……一直都想与我成亲么?”

“你同我说过,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关竞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琼林宴上我不曾让陛下赐婚,今日也不会……拿我的性命要挟你。”

“回去罢,不必担心我。”

心口骤然涌起一阵酸疼,付三生闭了闭眼,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自作自受,自食其果。

“我是……我是骗你的,”他攥紧了关竞身上锦被的一角,一字一句道,“关竞,我对你……从来都不是毫无男女之情,一直以来我都在骗你……”

关竞眼底微微泛起了红,他道,“我自问始终待你一片赤诚……付三生,你为何要骗我?”

话音落下,房间里蓦然安静了下来。

许久,就在关竞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付三生终于开口道,“……因为我害怕。”

“你越是坚定不移,越是不顾一切,我便越害怕……”

“我怕你遭世人耻笑,怕你终生膝下无人,也怕你因我失了人脉和机会,甚至断了仕途……”

“关竞,你是大俞近百年来最年轻的探花郎,是天之骄子,本应前途无量一世顺遂……如何能为了我,走上条世所不容的不归路?”

“我付三生……何德何能……”

他攥紧的手指僵硬苍白,气息凌乱,眼中亦涌起了水光。关竞心中愈发酸涩,强忍了起身的冲动问他,“那如今呢?如今……你就不怕了么?”

付三生沉默了片刻,待到情绪稍平时才郑重答道,“不怕了。”

“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便什么都不怕。”

关竞闭上眼睛,心中绷紧的那根弦终于彻彻底底地松了下来。

他用力握住付三生的手,唇角上扬,轻声道,“……那好,我们成亲。”

-

六十八、

因着关竞的病情耽误不得,婚事自然是越快越好。最近的黄道吉日就在三天后,关府众人日夜不休,忙得人仰马翻,才总算是勉强全了三书六礼。

付三生是男子,并不需要同女子一般盖盖头,但他作为出嫁之人,仍旧不能与关竞一同敬酒,是以拜了堂之后便由关竞的贴身小厮送进了新房。

房中贴着喜字,点着喜烛,从窗帘到床帐再到被褥,俱是鲜艳的正红色。桌上并没有寓意着早生贵子的花生栗子红枣,只摆着一壶合卺酒,两只白玉酒杯,并几碟荤素点心。

付三生几乎一整日粒米未进,却也不曾觉得饿,只隐约有些疲倦,还有些……难以抑制的紧张。

许是因为关竞生着病,走路时仍需下人搀扶的缘故,敬酒之事只是做了个样子。付三生听见推门的动静时,也不过刚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小厮扶着关竞到门口之后便退下了。关竞进到房中,回手关了门,扣上门栓,这才转身望向喜床上的付三生,缓缓露出个满足的笑来。

付三生顾不得思索他笑中的含义,匆匆起身过来扶他,又问,“今日感觉如何?可还在发热?”

关竞并不答话,拉着付三生走到桌前,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合卺酒还没喝,”他将其中一杯推给付三生,低声道,“有什么话……我们喝完再说。”

付三生自无不可,认认真真的与他喝了合卺酒,又小心翼翼将人扶到了床边。关竞在床头的角柜里寻了剪刀出来,付三生便依他所言,剪了二人各自一缕头发,用红绳紧紧系在一起。

关竞瞧着他的动作,不知怎的,忽然笑出了声来。

“三哥,”他笑道,“其实我没病。”

-

六十九、

付三生手中还攥着那束头发,闻言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面色确实红润了些许,也没有发热……”他笑起来,很是高兴的模样,“应当是真的要好了。”

关竞哭笑不得,拉过他的手来,在他白皙的指尖上轻轻吻了吻,而后沉声道,“我是说,我从来都没有生病,会发热是因为吃了从于锋那儿讨来的药,会消瘦是因为接连数日都没有好好用膳。病入膏肓也好,寻人冲喜也罢,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不过你不许生气,虽然我骗了你,但你先前也骗了我,咱们扯平了。”

付三生愣愣地眨了眨眼睛,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关竞开始孩童游戏一般在他手指上捏来捏去,付三生才像是终于回过神似的,动了动嘴唇道,“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与我成亲吗?”关竞道,“也许终有一天你会答应,但我还要等多久呢?一年?两年?十年?”

“三哥,我并不是……不会失望的。”

“我知道,世家子弟中从未有人娶过男子为妻,世人也大多视断袖为耻,但那又如何?即使我是个断袖,我也依然是新科探花郎,论文论武,我关竞自认不输他们任何人,与我妻子是男是女姓甚名谁有何干系?大俞律法尚不曾禁止男子与男子成婚,他们又凭什么说三道四?我又凭什么要在乎旁人说三道四?”

“退一步讲,只要能与我心爱之人终成眷属,被他们背地里议论几句又何妨?他们见三哥与我好了,免不了要嫉妒,发泄一番也无不可。”

“至于子嗣……三哥,当年我爹娘都以为我会早早夭折,万幸你来了,我才不再日日卧病在床,安安稳稳地活到了现在。于我爹娘来说,只要我能身体康健,平安喜乐,那便足够了。”

“何况,我虽没有亲兄弟,堂兄堂弟却不知凡几。若真想要子嗣,寻个合适的孩子过继来便是。”

“我外祖是一方大儒,在学子之中颇有声望,我父亲官居尚书之位,与朝中诸多官员交好,我姐姐又嫁给了手握兵权的镇北将军……我若是再娶一个权势之家的高门贵女,那才是真的断了仕途。”

“当今圣上不喜分桃断袖之事是真,可我断袖一事,他乐见其成。”

“三哥,我不怕遭人耻笑,也未必没有子嗣,更不会因你葬送仕途。”

“哪里还需要害怕呢?”

“我们两情相悦,想要拜堂成亲,名正言顺地厮守终生,仅此而已。”

“所以……这次别再甩开我的手了,好不好?”

-

七十、

与关竞成亲的这一日,付三生毕生难忘。

他第一次穿大红衣裳,第一次光明正大戴上关竞送他的头冠,第一次无论怎样咬紧牙关,都抑制不住地泣不成声。

他有千千万万句话想要同关竞说,他想要告诉关竞过往数年里他千千万万次的挣扎和不舍,但他愈是想要开口,喉咙里便愈是堵的严实,让他即使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能说出这短短一字。

他说,“……好。”

-

七十一、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礼部尚书关鸿奕之子,明德二十二年的探花郎,如今的大理寺卿关竞,娶了个男子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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