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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89)

作者: 裁云刀 阅读记录

沈如晚会恨他吗?

曲不询心绪复杂地对她望了很久,无解。

他轻轻一喟,闭了闭眼,手上微微一带,将她用力拥在怀里,红尘缱绻,贪恋一点温存,半晌不放。

沈如晚也轻轻搂住他。

耳鬓厮磨里,他的声音也渺远得失真,在她耳后细吻般摩挲。

“你能不能再多喜欢我一点?”他喃喃。

沈如晚思绪也飘远,过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

可曲不询没回答。

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报复和证明,在无止尽的索求里,隐隐有种从未展现过的凶狠和疯狂。

很奇怪的,沈如晚莫名想起归墟漫无边际的天川罡风,那么炽烈又霸道,每一丝一缕都像是最凶狠的尖刀,要把她的每一寸肌骨都侵吞分润、据为己有。

她又想起在归墟外徘徊不尽的三个月。

其实心里也没有很痛楚,只是苍白到极致的疲倦,仿佛又回到当初被宁听澜带出沈家、得知自己手下尽是沈家亡魂的那一刻。

她用了那么久、那么多努力、那么多伤口去换一点内心安宁,只需要一剑,往事全都卷土重来。

那时她看着归墟无边的天川罡风,心里有个很古怪的念头,她想,不如下去找他吧,能找到自然最好,找不到了,死在里面也行。

但最后,她还是不想死的。

她曾经那么喜欢长孙寒,她那么累,可她还是想活着。

即使尘世已无留恋,即使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不想死。

在天川罡风削骨蚀心的痛楚里,她第一次那么清楚地发现,她比谁都想活。

哪怕遍身伤痕、无可留恋,她也要继续走下去,等到……

等到她可以真正得到安宁的那一天。

该死的从来不是她。

沈如晚抬手,用力捧住曲不询的脸,恶狠狠地咬了他唇瓣一下。

可下一刻,又是更缠绵。

曲不询微微一僵,横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更紧,把吻加深到更深更深。

宁静屋内,只剩下缠绵的呼吸,和数不尽、掩不去的心跳。

第56章 垂烬玉堂寒(五)

桃叶渡, 叶胜萍戴着帷帽缓缓走进茶楼。

茶楼老板认得他是熟客,朝他招呼,“还是原来那个茶室?”

叶胜萍低着头, 缓缓摇头。

他提了几个人的名字, “我要他们隔壁的茶室。”

老板露出踌躇的表情来。

他知道叶胜萍提到的那几个是专门在桃叶渡的行骗的骗子, 总是以“我有大盗叶胜萍的消息”为饵行骗,正好最近有几个外来的冤大头在找叶胜萍, 动静很大, 传得沸沸扬扬的,找上了这伙骗子, 今天就在他的茶楼里约见。

茶楼老板是不知道叶胜萍的身份的,只以为是被骗了来找麻烦,可偏偏这伙骗子平日也经常来他这茶楼里商量事情, 也算是熟客。

熟客要找熟客的茬, 让老板颇有点为难。

“不用你透露他们在哪。”叶胜萍哂笑,“我知道他们在哪个茶室, 你只要把那个茶室给我就行了。”

他手指向上指了一指,正对二楼某个茶室。

茶楼老板松了口气。

既然叶胜萍知道对方在哪个茶室, 那就没什么了, 消息不是他透露的,他只是正常地给熟客开了间茶室罢了,不算坏了规矩。

叶胜萍抬步朝楼上走去。

最近又有人来碎琼里找他的踪迹,叶胜萍不能说不习惯这种感觉,但和很多年前不太一样的是,这些年他隐姓埋名惯了, 没有从前那种猫戏耗子的悠闲从容感, 反而有点提心吊胆, 不由得厌烦了起来。

他自己心里知道这种转变究竟是为什么而发生,无非就是因为实力不再。

当年无所顾忌,谁都不放在眼里、肆无忌惮结仇的大盗叶胜萍,如今虎落平阳,连往日看不上的仇敌也可以找他的麻烦了。

叶胜萍最嚣张、最得意也最风光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除非他能再一次结丹,重新成为丹成修士,自然也就不用再躲在这暗无天日的碎琼里,争方寸利禄。

但他知道,再也不可能了。

修士结丹本就困难,更何况是二次结丹,需要机缘和修为都达到巅峰,然而他因为那些陈年旧伤,早就比不上多年前刚结丹时的神完气足了,若无如回天丹那般的至宝灵药化解暗伤痼疾,永远也不可能结丹。

最重要的是,他已无法像很多年前那样肆无忌惮、勇往直前地拼一个可能了,他再也找不回那时的无法无天和无所畏惧。即使再不情愿承认,他也必须承认,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盗叶胜萍,现在心里满是畏惧,不止是对这个世界,更多的,是对一个人,那个一剑斩破他金丹的人。

每当他闭上眼睛,仿佛就会回到那个风雷交加的雨夜。

——在电闪雷鸣、风雨滂沱之外,比惊雷还震骇人心的一剑。

还有晦暗风雨里,在那一道电光雷声下冰冷如天生杀神的女修。

她生得很美,胜过叶胜萍从前见到的任何一个美人,但那一刻、那一眼,谁也不会注意到她究竟有多美貌,而是恐惧,极致的恐惧。

这种恐惧甚至胜过金丹破碎的痛楚,这么多年后混杂在一起,成为蚀骨的折磨。

每当体内的暗伤发作,都提醒着他,这世上有这么一个冰冷无情的杀神,随时都能取他性命。

叶胜萍提着茶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茶壶口袅袅倾斜的茶水晃了一下,在半空中拐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水线,洒出一点在桌面上。

他伸手,轻轻把那点水渍抹去。

沈如晚——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这十年来他想尽办法去消除对她的恐惧,试图向自己证明重新再来一次他一定能战胜她,但每一次回忆都成了加深心魔的稻草。

叶胜萍曾满怀恶意地揣度过沈如晚,从那一眼,他认定她一定是个从小被灌输杀戮观念的杀人机器,是宁听澜的一把刀,被半点不爱惜地使用,早晚有一天会死得比谁都惨——叶胜萍比谁都期待那一天。

但还没等他看到那一天,当他被从前不屑一顾的仇家追着碾着东奔西逃,不得不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进碎琼里的时候,沈如晚退隐了。

就那么突然的、毫无预兆的,在她的名声达到前所未有的显赫高度时,一点也不留恋地退隐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她消失得那么突然,像天边骤然划过的流星,等到绝大多数人仰头去追逐她耀眼到刺眼的光芒时,她已消失。

叶胜萍恨沈如晚恨得天天希望她死无全尸,唯独不希望她就这么消失、被慢慢遗忘。

如果她不继续剑斩鬼神,那他这个被斩破金丹的又算什么?被无名之辈碾压的跳梁小丑吗?她就该一辈子待在修仙界,在腥风血雨里,让更多人感受他那一刻的恐惧。

“咚咚咚。”茶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叶胜萍警觉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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